黄定被架起来，他看到了大旗，眯着眼笑了，身体却止不住往下滑。

李氏大军左侧，数十斥候狼狈而逃。

黄定倒在地上。

“老夫跟随大王征战多年，这才敢说自己能领军厮杀，可吕夷简怕是连大军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也敢临战，这不是蠢货吗？”

“重骑被挡住了。”

“说。”能让涂伟小声说出来的毛病，他自己必然也有。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看着那个老人在稳步向前。

“那是什么？”有人好奇看去。

左翼的敌军骑兵一个冲击，就让将领们面色剧变，“那是他们的精锐！”

“相公！”有人面色凝重的道：“这一下怕是挡不住。”

吕夷简！

“是……”

只凭这句话，就能让黄定饮恨宦海。

“相公，李德明发动总攻！”

数十大宋步卒几乎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长枪穿在了一起。

“李德明藏着精锐就在等着这一下。”

这让他有些看不懂。

“老夫黄定！”

“知州！”长枪手跪下努力想扶住他，却因为受伤的缘故，只能看着他缓缓倒下。

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将领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各种主意，不外乎便是鼓舞士气，鼓舞士气……

“杀！”他呼喊着，带着长枪手们堵住了一个口子，把敌军驱赶出去。

“知州，援军来了。”长枪手狂喜。

你让一个把武人视为奴婢的宰辅去鼓舞士气，还不如让他去给乞丐唱赞歌。

有人呼喊，一个落马敌军冲了过来，黄定反手一刀斩杀了对手，但肩头却挂彩了。

所有人随着声音看向右侧。

吕夷简面色微变，他身后还有一千骑兵，以及三千步卒。

大旗摇动，号角长鸣。

有人在咆哮，“往前，往前！”

“他们都觉着自己上马能统军，下马能牧民。可实则……”

涂伟觉得有些羞耻，“实则他们上马除去呵斥处置武人之外，一无是处。那种自信反而会葬送大局。”

预备队替换了原先攻击的骑兵。

有人在欢呼。

当看到中路宋军岌岌可危时，李德明笑道：“一刻钟后，本王要击破吕夷简！”

走在前方的那人举着刀。

“知道了。”随即一声惨叫，呼喊的军士倒下。

“他们说是……文官。”

惨嚎声中，敌军的这一波攻势被削弱了。

“需要增援！”

长枪往后，枪尾插入地面。

黄字旗在其中若隐若现。

“他只会说这些吗？”王耀面色铁青，“此刻当鼓舞士气，否则如何抵御重骑？”

大战起，知州黄定乱我军心！

“什么决断？”吕夷简冷冷的道。

有人在高喊，“敌军粮草尽数被焚！”

“吕相！”黄定浑身浴血回头看着大旗，目眦欲裂。

重骑加速很慢，精挑细选出来的战马鼻孔里喷出白气，马蹄重重的踩踏在解冻后的地面上，随即陷进去一截。

黄定呼喊着。

“援军！”

黄定带着残存的步卒往前冲。

黄定抹了一把脸，回头看着大旗，“请示吕相，当牵制攻击！”

“重骑准备！”李德明嗅到了战机。

便是要在今日一锤定音。

他被李德明吊打了。

“往前，不可退后，往战马的眼睛捅！”黄定喊道。

“吕夷简动了。”涂伟笑道，“他被大王玩弄于股掌之间。”

“大局定矣！”

黄定完了！

接着宋军两翼出现了敌军。

前方，重骑已经冲出了一道口子，后面的在欢呼，就等着顺势涌进去，打穿宋军防线。

“杀！”

“知州小心！”

他踹着那些喘息的将士，也拍打着他们的肩头。他脸上的血迹结痂后，看着厉鬼一般，可一笑起来，却让人格外安心。

他需要的是一场大胜，如此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士林领袖，才能碾压王曾，登上首相宝座。

“大王有令，后退者斩，全家为奴。战死者，重赏！”

涂伟轻声道：“大王，大宋文官有个毛病。”

长枪阵列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前三排在一刻钟后出现多处缺口。

重骑将领在咆哮。

重骑在加速！

吕夷简面色微变，“挡住！”

“知州，右边被突破了。”有人呼喊。

“堵住！”

党项人骨子里的蛮横被这道军令激发了出来，那些骑兵疯狂扑向宋军阵列。

“杀敌！”黄定在怒吼。

黄定站在那里，手握长枪，“来啊！狗杂种，来啊！”

嘭！

巨大的撞击声淹没了一切……

一双双目光看向吕夷简。

“吕夷简不动，这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却不知本王左翼一直不动，而本王的精锐，尽在左翼！”

此刻战局混乱，他带着一队长枪手在四处堵口子。

“顶上去！”

那双手慢慢摊开。

一声叹息。

“这个……大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