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势,远比林芷梦中的更为凶险,沙镇本是天干物燥,幸而近日连着下了几场大雨,县衙的院子水缸里才算是多少存了些水,然而,对于昨日那场大火,却是杯水车薪。
“我的房子啊……”路边,有人哀哀哭啼。
一名老者蓬头垢面,正对着那废墟,不肯离去。
“爷爷,咱们走吧……”老者身旁,或是他的家人,此刻同样形容狼狈,唯有一总角小童牵着老者的衣角,天真无邪,声调稚嫩。
老者望着小童,连连叹道,“咱们的家都没了,又有何处可去啊……”
他说罢,又望着那已成废墟的屋子,不住哀啼。
林芷放眼看去,这离着县衙近些的茅屋,竟都是被焚毁的寸瓦不留……
“老人家,这点银子你拿去。”韩红药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赠与老者,同时,又拿着帕子,擦了擦小童脸上的脏污。
“这……”那老者迟疑着,不知面前这仪表不凡的女子又是何人。
“这是韩府的大小姐啊!”韩府在这沙镇,无人不晓,而韩红药之名,更是无人不知。
如今,谁料那个传说中的望门寡,又子承父业,一力支撑韩酒的传奇女子,竟然就在他们的面前。
一时间,就连那老者,都忘了啼哭,众人纷纷向着韩红药望了过来。
“诸位,沙镇遭此横祸,我韩府感同身受。今日傍晚,将于府前开设粥棚,更会派人助各位修葺房屋,使我沙镇人,不致流离失所。”
韩红药似是没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她站在人群中,朗声说道。
人群很静,既没有热烈的欢呼声,却静的几乎有些诡异。
“她说要开设粥棚……”
“使我沙镇人,不致流离失所……”
“一介女流,好大的口气……”
渐渐的,人群中有了声音,却全都是质疑。
就连那老者拿着钱袋,也悄悄地向后退去。
“我信这个姐姐!”有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人群窸窸窣窣,各种猜测萦绕于耳。
“我信这个姐姐!”原是方才那总角小童,他踮着脚,将双手罩在嘴前,大声说着。
有人听到孩子的话了,却低声笑道,“你这娃娃懂什么?”
韩府不过是充着铜臭味儿的酒商,韩红药也不过是个还没过门就死了夫君的女子。
她的话,能当真?
“你们!”林芷实在看不下去,她抱起小童,努力将他举高,“行好事,存好心,却要被人质疑!你们不信,他信!”
她对着小童笑眼弯弯,“乖孩子,今日他们不来,你就带着爹娘来韩府,姐姐给你好吃好玩的,好不好?”
“好!”小童使劲儿点头,脆生生应道。
韩红药看着林芷,不觉有些好笑。她这模样,简直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过,看那小童的爹娘,似乎……
韩红药来到那两人面前,“我韩红药说的话,在韩府还是算些数的。两位若是信我,今日傍晚,韩府前粥棚相见。”
她说罢,不再理会那周围的一干人等,招呼林芷道,“走吧!”
“好!”林芷放下小童,伸出小指弯弯道,“说定了哟!”
“说定了!”那娃娃奶声奶气,同样伸出小指与林芷相勾,仿佛订下一个了不起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