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掌柜转身拿起烛台，向外照去。

敲门声停了，然而，豆掌柜知道，那人，还没走。

“离了虎头山，胆子就变得这么小了？”门外那人缓缓说道。

门，开了。

豆掌柜的烛台应声落地，扑面而来的寒风吹熄了蜡烛。

他跪在地上，面前之人，无可抵挡。

“义父。”豆掌柜低声唤道。

“义父？”那人笑了。

他身材壮硕，肤色黝黑，眼睛极亮，长发却是编成辫子盘于脑上。

此时，此人那一双深碧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戏虐之色，凝视着豆掌柜道：“我比你虚长不了几岁，这样的称呼，倒真是让人受不起啊。”

“义父对小豆子恩重如山，犹如再造。小豆子万死不足以报答义父恩情！”

“起来吧。”赵康开口道，“当日，若非你及时回来，只怕虎头山从此要姓跟了老二姓周了！”

豆掌柜闻言站起身来，但仍是不敢与赵康对望。

“义父当日中了那奸人之计，儿子不在身旁，已是罪该万死。可惜只是一杯毒酒将他了结，倒是便宜他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赵康进屋坐下，“来，咱们今儿只说活人，不谈死人！”

豆掌柜忙关上房门，拾起烛台，重新点燃蜡烛。

“义父，”豆掌柜望着赵康，百感交集，他抬手拭泪道：“您受苦了！”

赵康正打量着豆掌柜的屋子，听他如此说，便笑了，“你那杏花林倒是经营的不错。”

豆掌柜抬起头，他有些赧然，“儿子哪里有什么本事，不过只是凑合着将兄弟们聚在一处谋生罢了。”

赵康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

豆掌柜看着赵康，他心中有无数的疑惑，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义父，您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等明日，儿子将六指顺子他们叫来……”

豆掌柜说到这，却见赵康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豆子，在虎头山上，那是要立声势，长威望。你唤我义父，我也便是生受了。”

赵康笑道：“如今虎头山的兄弟们都散了，你能将六指他们聚在此处，使他们吃饱穿暖，不被官府通缉，这份情，我便要替他们谢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壶酒道：“你若不弃，咱们今后便以兄弟相称。”

“这……”豆掌柜忙站了起来，他不住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我说使得便是！”赵康站起身道，“来，贤弟，拿两个酒盅，这是做哥哥我的心意，寻常人等，我还不与他共饮。”

无奈，豆掌柜唯有拿来两个酒盅，赵康含笑亲自斟满，举杯道：“贤弟，哥哥敬你！”

事到如今，豆掌柜再无推脱之理，他深深一拜，便举起酒盅道：“大哥！”

赵康大笑，“痛快！”

酒至三巡，赵康还不见怎的，豆掌柜的面上，已是有了微微酡红之色。

“大哥，这酒，真是不错……”豆掌柜笑道，“改日，改日，你去杏花林，尝尝我，尝尝咱们的酒……”

赵康自斟自饮那里一盅，看着豆掌柜。

“咱们的酒？”他将豆掌柜的酒盅斟满，“可有你大嫂酿的好？”

大嫂？

豆掌柜乐了，虎头山的大当家赵康这短短数日，非但大难不死，竟然已经娶妻？

果真是必有后福啊！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举杯道：“大哥，大嫂如今身在何处？做兄弟的将大嫂一并接来，好好孝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