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7章 冰封(1 / 2)影帝的多种使用方式首页

转眼间又到新年,严格说来,这是改年号后的第一个年。

临恒许民同乐,烟花爆竹声声闹不停,花灯若星辰飞漫天,长街上的红灯笼一个接一个,数得孩童掰完了手指也算不清有多少个。

这是大临最热闹的一个年,热闹到启神殿众人也难得卸了一天的职去皇城过节。

那年答应临恒后,明渊很少再下山,这次同样不打算跟众人下山过节。

他披着厚厚的大氅,站在中殿入口处,朝众人摆摆手,“诸位,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些。”

允棠是所有人里唯一知道国师和神使真正关系的人,连比她更早入山的允棠都不知道。

国师要留下来陪神使,国师对所有人都好,对神使却是独一无二的好。

有个神宣想试着再劝劝,被许璃拦下来,她回道:“我们先走了啊,国师,外面风大,你快些回去吧。”

许璃都这么说了,辈分摆在这里,其他人也不好再劝,纷纷告别国师,吵吵闹闹地下山去。

启神殿里冬暖夏凉,可外面的风很大,明渊站在外面笑着目送众人远去。

待风声盖过那些人的嬉闹声,他转身进入中殿,穿过长廊,迎着越发冷冽的风走到山顶。

龙诀依旧站在山顶,不过不再是最高点,那地方低了些,正好能看到百里外灯火通明的盛元。

明渊不知道山上有这等好地方,若非龙诀一身白衣在漆黑的夜里如明灯般晃眼,他还真找不到这人了。

他走到龙诀身边,鼻尖被冻得通红,冷得连手都不想伸出来,“怎么今日站在这里?”

龙诀眸中闪着金光,迎面吹来的寒风从两人身边绕行,又将明渊往怀里揽,然后朝他伸出手,“主人,把手给我。”

明渊伸出手,藏在大氅里的双手冻得发白,被握住后暖意一点点顺着指尖流遍全身,了无血色的指尖得以重新红润起来。

他主动朝龙诀怀里靠去,整个人都躺了进去,“问你话呢,怎么今日站在这里?”

“我觉得你会下山过年。”龙诀抬眼望着远方的盛元,“这里能看到你。”

“你既不去我去作甚。”明渊抽出一只手,捏着龙诀的下巴让他低头看自己,“远远望着哪比这样看的清啊。”

“对我来说都一样。”龙诀见明渊脸上的笑容少了几分,补充道:“可这样能眼里只有你,还能听到你的心跳声,比城里的烟花爆竹声大。”

龙诀的耳目本就极好,现今成了新祂,若是想听还真能听到盛城里烟花在天上炸开的声音。

明渊在脑中想了下那声音,想得出声音,却想不出是怎样的热闹,龙诀附在他耳边,道:“主人,想去的话说出来,我带你过去。”

“不去。”明渊望向远方的盛元,看不清城内的模样,只有一大个模糊的光团,有些遗憾地垂了垂眼帘,“龙诀,我站的好累,你抱着我坐会儿。”

“好。”龙诀抱着他坐下,将人整个藏在自己的臂弯里,“主人,我想听你唤我另一个名字。”

明渊抬眼看着他,玩笑道:“旁人都唤你侯涅生,你为何老执着于我?”

“不一样。”龙诀道,“这是你给我起的名,你认了,唤了,我才真正属于你。”

“你啊。”明渊伸手抚摸他的下巴,“若是千年前你对我说这话,我怕是要吓的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哪里问题?”

“那现在呢。”龙诀微微眯起眼,“主人,千年后,你当如何?”

明渊反问:“我唤了,你会乖乖听话吗?”

“听话的。”龙诀牵过明渊的手吻着,从指尖吻到指端,“我现今哪里还不听你的话?”

明渊没回答这个问题,抬头望着龙诀,唤道:“侯涅生。”

龙诀睁开眼,垂眸同明渊对视,眼底的情愫比当年没记忆的侯涅生更甚。

这双本该含情的桃花眼历经千年,终究是含了情,情多到要溢出来。

只对视两秒,明渊经不住蛊惑吻上去,他五指插在龙诀的发丝间紧紧并着、缓缓松开、再到滑落,又贪恋似的在指缝间勾了缕发丝缠着。

“侯涅生.....”他蜷在龙诀的怀里,指缝间勾着那缕发,然后缓缓闭上眼,梦呓似地喃喃道:“侯涅生,听话,乖一些,照我说的做。”

“嗯。”龙诀吻了吻他的额头,用很低的声音问:“主人,冷吗?”

盛元皇都内的鞭炮声和烟花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那声音太响,响的炸开夜晚的寂静,冲破天际蔓延百余里,盖过了龙诀怀中人的回答声、呼吸声、心跳声.....

龙诀等不到回答了,因为他的主人已在他的怀中睡去,永远地睡去。

他坐了好一阵,抱着明渊起身走向山顶的墓塔,自问自答道:“是冷的,暖不热了。”

就算轮回成凡人之躯,祂依旧是祂,死去的肉身里留有祂的力量。

待祂死后,将祂的躯体放入山顶的木塔里,再以此为媒介使用神祈,众生绵绵不断的善意便会被储存在山间。

龙诀无需担心日后太平不复,战乱再起,只要他能守住这座山就永远不会被恶意侵染,更不会被逼得走上祂的老路。

这是他们说好的,也是明渊生前要龙诀做的事。

龙诀走到塔前,垂眼看着怀中人,“主人,你骗我那么多次,我骗你一次是应该的。”

木塔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龙诀身后隆冬的寒风在呼啸,打在身上刺骨,冷得他纯白的衣摆都结了层冰。

他抱着明渊走进去,大门又缓缓关上,彻底合起来的那刻,塔内传来一道比寒风更冷的声音。

“没关系,暖不热我陪你一起变冷。”

话落,木塔大门合起,厚重的寒冰从塔底往上凝结,不稍片刻,塔尖也被冻上。

这似乎还不够冷,塔外的寒风裹挟着暴雪袭来,晶莹的寒冰塔上逐渐盖上苍白的霜雪。

神许人间众生自由,亦将神运遍洒人间。

这是人间自由的第一年,世间不再需要神明,是善、是恶都不要。

于是,爆竹声闹,红灯笼起,欢声笑语的新年夜,走了国师,也殉了神使。

太平已至的人间少了两位神明,启神殿的山顶却多了一座冰封之塔。

几个嗅觉极好的动物型异能者肯定国师和神使就在塔里面。

这座塔外的冰使力撞不开,用火化不开,神司、神宣们用尽了法子连个角都没破开。

许璃站在厚厚的积雪前,攥着国师为她抹泪的帕子,伤心到极致连泪都流不出来。

有一神司是个脾气暴,气到深夜闯皇宫找临恒,求他找法子破了那塔外的冰,期间还骂了几句神使有病。

临恒平静地听完,没怪罪这神司夜闯皇宫,略带哀伤地附和道:“神使确实有病,国师走了,他也就跟着殉了。”

走了,殉了。

简单的四个字,有两字还是重复的。

可那神司怎么都听不懂,呆呆地跪在殿前,跪到天明都没听懂。

最后,来上朝的许璃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该醒了,他们已经不在了。”

昨夜走了国师,殉了神使,跟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属于临璃的活泼。

至此,启神殿里再没有能替许璃遮风挡雨的兄长,也无人再知晓这人曾是大临的公主、郡主。

轮回会让人反复从婴孩长大,许是因为这点,允棠的心智依旧像个孩子,临恒也清楚这点,将本属于国师的担子交到了许璃身上。

而没了神明的虚名,启神殿彻底成为一个效忠大临帝王的组织。

许璃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只能守着这座山,守着这座启神殿。

闲暇时,她会坐在曾经众人常聚的茶亭里,同荀烟闲谈、喝茶,时不时望向山顶。

那里有座墓园,里面有她的同僚兼兄长,还有一座冰封的塔,里面是她最喜欢的国师与神使。

初春的暖意化开了山间雪,却化不开冰封塔,纵使是盛夏到来,山顶依旧覆着寒霜,是从塔边蔓延出来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山间雪化了又堆积,积了再融化......如此循环往复,只有山巅的冰封塔永远不化。

异能者的衰老速度极慢,可许璃终是不复少女的青葱,眼尾多了几道不算明显的细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透着掌权者的沉稳和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