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么大的场面,腿脚不免有些发软。
在程枝意和另一个朋友的搀扶下,虞商商站定在门后,静待门童打开门,迎接初升阳光的照耀以及众人目光洗礼。
程枝意看出了她的焦虑,轻声安抚道:“别紧张,马上你就是全京城最幸福的新娘了。”
正处在订婚中,新娘二字还言之过早,程枝意总是愿意如此调侃他们。
虞商商被她逗笑了,刚要回答,身后却忽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商商……”
两个人的音色,激动兴奋中压抑着惶惶不安。
虞商商一怔,再听到这个声音叫她的名字已是恍如隔世。
程枝意也怔愣片刻,长达几秒钟的沉默后,她率先回过头去,笑容满面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不对劲,莞尔道:“伯父伯母好。”
“枝意,好久不见。”
虞商商僵硬地转动脖子,身体倾斜半个角度,当真正看到身后两个面容沧桑却仪表得体的中年人时,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那是她看了二十几年的面孔,再熟悉不过了。
虞父身穿低调奢华的定制礼服,向来威严的成年人此时已满头华发。
虞母梳着盘头,一身大红色旗袍,姣好的身材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绝顶美人。因为这些天的变故,眼角平添些许皱纹,这在从前对一个吃穿用度皆为上乘的贵圈妇人来说是绝不允许出现的。
因虞凌竹的事,一家血浓于水的亲人曾经分崩离析。
不过几十天的功夫,二老都苍老了许多。匆匆赶来女儿的婚礼,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是否待见他们,也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酒店的后门非常空旷,两个中年人站在那里很是突兀,双手无处可放,只能尴尬得揪着腿侧的衣角。
当再见到他们的时候,虞商商无法用言语描述内心的情绪,有恨,有痛,有不甘心。
更多的,是交织着像杂乱线头一样剪不断的,名为思念的感情浪潮般翻涌。
眼泪控制不住,唰的一下涌了上来,充斥在形状漂亮的眼眶里。
虞母顿时心疼到无以复加,大步冲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擦拭虞商商眼角即将流下来的泪花,面带悔恨,怜惜地哄道:“商商不要哭,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别弄花了精致的妆容。”
语气还和小时候那样,仿佛什么都没变,虞商商还是被父母捧在手掌心里呵护长大的娇艳花朵。
她硬生生逼迫自己止住眼泪,声音哽咽地喊出久违的称呼:“爸,妈。”
她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以为可以像姜砚迟那样坚强。
可是她错了。
爱的真切,恨的也着急,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下雨了就往家跑的小孩。
她渴望被爱。
虞父昏黄的眼珠里也泛起丝丝泪珠,不似以往强势,他像一棵垂垂老矣的枯树,缓缓低下头颅,声色里掩盖不住磨难碾压过的苍老:“商商, 爸爸错了,你能原谅爸爸吗?”
虞商商唇瓣紧抿,重重点了点头。
“好。”
心中潮湿阴暗之处,绵绵梅雨,停了。
填补进去的,是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