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宿舍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人就直接睡在稻草上面。胡乱铺在上面的几床被子估计里面棉花是没有多少的,有些就用旧棉衣塞在里面,甚至有的直接就是塞得稻草。那被单真的就是黑得发亮,估计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洗过。不过也是,煤矿工人每天身上都是煤灰,就算再干净的被子也会变黑。因为很少见太阳的缘故,被子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霉味,让人闻了直反胃。好多被子,伸手一把一抓都能拧出水来。
这个地方,可能就比水牢强了那么一点。强在哪儿?就强在这个地方还有人住,水牢里面没有人住,上在还有点人气。
如果说真要比起来,也许陈阳和戴斌更愿意住在水牢那样的地方,因为那里自由,在这里就真的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不太大的宿舍里面,前前后后、横七竖八躺着二三十个人,就这样一字排开。房顶上有一盏不太亮的灯,估计都已经好多年没有换过了,发出昏暗的灯光。
宿舍的门打开了,陈阳和戴斌被推了进去,转身门就关上了。
陈阳和戴斌的煤矿生活算是真的开始了。
整个矿区现在还在使用的房间不多,除了他们前几天被关的那个房间,还有两间宿舍,两件宿舍的陈设也都差不多。
一号宿舍是最先进到矿上的一批人,也就是说他们中间最长的已经在这里干了快三年了。可想而知,能够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三年需要多大的勇气。
一号宿舍条件稍微比二号宿舍好一点,每个人都有一床被子,二号宿舍,也就是陈阳他们住的地方一般都是两个人共用一床被子,但是除了一个人例外。
一号宿舍的人主要是负责晚班,因为他们进来得比较早。刚开始的时候,王金龙胆子还是比较小的,生怕会有人下来检查,也怕周围的人知道了举报,于是只在晚上偷偷开工。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白天晚上两班倒,于是也就固定了刚来的那一批人上晚班。
二号宿舍的人就是陈阳这一批,来的比较晚,最多的也就一年。是后来王金龙为了扩大生产、提高效率,于是又召集来的一批员工。二号宿舍的人主要负责白天,早上五点钟就会被叫起来,然后做下井前的准备工作,等着上晚班的人上来了,他们才开始下井。
要说这一号宿舍和二号宿舍的人有什么区别?除了在睡觉的条件上好一点只在,伙食也是不一样的。一号宿舍的劳工隔三差五还能吃到肉菜,二号宿舍的劳工除了过节或者老板高兴以外,一年到头是见不了几次荤腥地。在矿井下的那些工人就更加惨了,吃的都是他们剩下的饭菜,偶尔也给他们加点白菜萝卜这些最普通的菜。最大的差别就是一号宿舍的劳工每个月还能领到工钱,虽然不多也就几块钱,而且在这个鬼地方有钱也花不出去。
当然了,像他们这样的工作效率比较低,所以说是每隔一段时间运一次煤。把生产出来的煤不经过洗煤直接通过修湖连接长江的水道运送出去。到了长江,自然会有人来接应,至于后面的程序就不得而知了。
转运虽然是麻烦一点,但是风险相对来说也会小一点。王金龙规定每半个月为一个生产周期,前十天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挖煤,等到了十天之后生产出来的煤积累得差不多了然后就被送到修湖的船上。
在修湖上面运煤的又是另外一批人,他们垄断了这修湖附近所有私矿的运输任务。
花两三天的时间把所有的煤运到船上,然后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了。接下来的一天是所有人最开心的时候,这一天所有的人休息。住在井底下的矿工在这一天也会被安排上来,接收一下阳光的洗礼。
虽然说平常王金龙是不会在乎谢谢矿工的死活地,但是毕竟都是自己花钱买来地,还要仰仗他们给自己做工,如果哪一个出了状况都是自己的损失。
话说回来,陈阳和戴斌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就坐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们两个,每个人都自顾自地躺着。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骨瘦如柴,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且过度劳累,好多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却已经是满头白发了。陈阳从每个人的眼神中根本就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仿佛这里的每个人就是一副空空的躯体一样,行尸走肉一般。
偶尔有个人站起来,脚步轻得似乎都听不到声音了。站起来,走到墙角拉下裤子就开始小便。对于他们而言,随地大小便跟去所谓的茅坑里面没什么样的区别,反正这个屋子里面都是一样的臭气熏天。
睡在陈阳和戴斌旁边的人,就是二号宿舍里面唯一一个拥有单独一床被褥的人,因为没有人愿意跟他在一起。
人们都叫他傻柱,其实他是最早一批来到这个煤矿的人,按照道理说应该在一号宿舍,可是那里的人都嫌弃他,他就被赶到了二号宿舍。结果到了这里也同样不受人待见。
傻柱刚来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傻,只是听说后来有一次傻柱企图逃跑被抓了回来。然后吊在房间里面被打了三天三夜,被打的是奄奄一息了。傻柱跪下来求饶王金龙也没有放过他,还把尿撒在了他的脸上,让他从自己的胯下钻过去。
后来傻柱实在是被折磨得没有办法了,王金龙他们说什么傻柱就干什么。最残忍的就是他们用绳子把傻柱的头发系上,然后把傻柱吊起来,在他的裤子里面放上老鼠。结果老鼠在裤子里面窜来窜去,傻柱就动来动去,头皮被扯着那真是疼得死去活来。被折磨了好几天,最后他们看到傻柱的头皮被扯下来好几块,头上鲜血往外面呼呼冒着。
疼得实在没法了,傻柱就拿手往脑袋上面拍,拍在伤口上,让自己疼得麻木了也就没有感觉了。
就这样,直到现在傻柱的脑袋好多地方都是光秃秃的一块,头发一直没有长出来。也自从那以后,傻柱就真的傻了。经常大小便失禁,经常莫名其妙地笑,谁欺负他他都不还手。别人越打他,他笑得声音也越来越大。
再到了后来,大家也就都不理他了,所有人都开始排斥他。不过他唯一跟其他人有交集的地方就是被别人寻开心,逗他玩的时候。
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每次到了休息的那一天一号宿舍的好多人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傻柱。在傻柱的茶杯里面撒尿,然后看着傻柱一口口喝下去,毫不犹豫;骑在傻柱的身上,让傻柱围着房间跑;再就是让傻柱生吃活老鼠。
反正就是种种恶心的手段,只要他们能够想到的手段,全部拿来对付了傻柱。
于是,整个矿区就像是一座罪恶与贪婪、求生不得与求死不能、冷漠与自私相互交织的堡垒,所有人的欲望和动物的本能都在里面慢慢膨胀。只有当有一天膨胀到爆炸的时候,人性的扭曲才能有被改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