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尘听不进去,只知道若是别人都去参加茶会,只有自己坐冷板凳,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她心眼死,胆子小,甚至不敢假丫鬟之手,只好一边哭一边写,生怕一个字写坏了,她们不满意,自己还得再来一遍。
这事情,曾居道解决不了,只好去找其他人帮忙。那时候杜云凉虽是曾少尘好友,但并不和她一起上课。只因杜老爷嫌那几家合办的女子私塾不会教,来来去去就教些写字,绣花和读《列女传》什么的,弄坏了孩子。他在家中请了男先生单教杜云凉读经史子集,大女儿杜云随不爱读书也不爱针线,就单请了先生教她弹琴画画,闲时还会亲自教姐妹俩品鉴古玩,莳花弄草,可谓是文人教育的典范。
曾居道听闻过杜云凉“女御史”的名号,又知道她是曾少尘的朋友,就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杜云凉。
杜云凉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女先生是谁请的?第二个问题是哪几家一起办的私塾?第三个问题是谁挑头欺负的曾少尘?
他一一回答,暗叹于她的条理清晰。
那时候她多大?不过五六岁呐。
第二日,杜云凉来到曾府时,已经有了主意。小小年纪的她心里虽然有无数冲动想法,但只采用了最冷静的一种,便是要彻底粉碎她们的“党派”!其他的办法,诸如告状、揭发、要挟,除了给曾少尘再添麻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她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行径,如果不能根除,她便不会罢休。
一共四个家族中的女孩子在私塾里上课,总有势强势弱。李垂月和曾少尘虽然均有哥哥,但李家哥哥好舞刀弄棒,曾家哥哥却只好埋头苦读,两家人教养方式的不同直接导致了李垂月娇纵跋扈,曾少尘唯唯诺诺。加上这个女先生恰好是李家请的,自然多加偏袒李垂月,所以私塾里的强势一方在李垂月,弱势一方在曾少尘。
杜云凉能做的,就是消解掉李垂月的虚假之势,再增加曾少尘的援助。
她告诉曾少尘,其他人都是虚的,压根不喜欢李垂月,她们只是迫于无奈才和李垂月一起茶会,其实她自己也可以请她们来,办一场茶会!曾少尘不晓得这些,只是害怕李垂月知道了会生她的气。
后来还是杜云凉张罗了几场茶会,都没有邀请李垂月。她的性子比李垂月更招人喜欢,加上茶会办得更有新意,内容也更丰富,大家不再拘束小心,都敞开心扉,恢复小孩子本性。
最重要的是,她让曾少尘迅速展现了活泼可爱的一面,因为曾家点心好吃,还特意让曾少尘准备茶点。孩子本来就容易结交新朋友,更何况如此巨大的对比,不到一个月大家便纷纷转换了阵营。
李垂月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苦于没有途径朝杜云凉发作,一味地只会发小姐脾气,在私塾里渐渐失势。到后来,她向曾少尘要大字,曾少尘按杜云凉的原话长篇大论地教训了她一遍,把她说得没了脾气。
因为那一次没有大字,女先生不得已惩罚了她,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手掌心挨了轻轻一板子,这对她来说,已是奇耻大辱,再抬不起头来了!
堂堂李小姐,趴在桌子上哭了整整半个时辰。
原来李垂月也没什么了不起!曾少尘第一次见到她哭鼻子,才明白了杜云凉说的那句““曲则全,枉则直”是什么意思。
后来,杜云凉让曾居道向杨夫人提议多请一位女先生在私塾中,专管学生们的行止。说了几次之后,杨夫人果然听进去了,私塾里有两位先生的时候,最是安稳无虞。
再没有谁能恃强凌弱。
曾居道是那时候知道了杜云凉的厉害的,也愿意跟着别人戏称她一句“女御史”。其实据他看来,这明明就是个“女尚书”,比御史更厉害。
想到这,他忽然叹了口气。
如果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她如今该是何等样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