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事情，春路都不知道，杜云凉就更不知道了，她所了解的高钰，还是那个一天到晚钻空子搞事情的混混。

这一整天，大厨房和小厨房都忙得脚底抹油，春路本来是打算下午回家去的，硬是被活计缠得脱不开身，所以一直到傍晚也没走成。

客人们一来，大厨房就有的忙了，这且不论。君子远庖厨，一般主人们也不会随便进厨房里去，都是底下的奴婢们传话监工上菜，这是意料之内。但高钰一来，这厨房就不能呆了，他所到之处，一片白眼，春路也是倒霉，刚刚交了差事，满心欢喜准备回家，就碰上了这个流氓。

不消说，春路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以致她现在连府门都不敢出，生怕一出了曾府，没有了庇护，那人渣就会分分钟把自己生吞活剥，骨头都不带吐的。

杜云凉嘴上把高钰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心里十分没底。

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要彻底解决，难度是大了一点，但要是拖住他，不让他找春路的麻烦，能先打发春路回家去，这难度就不大。

中秋佳节，一团和气，若她硬要为春路出这个头，恐怕凶多吉少。

打狗还得看主人，穆叶虽然不声不响，那只是自保的手段，你逼到那个份上了，要是还不声不响那就是傻子了。

杜云凉先稳住自己，不流露出任何拿不准的模样，然后对春路道:“这样吧，你现在就走，凭他是谁，也不能耽误你回家。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保管让他没半点机会靠近你！”

春路有几分担忧，不大放心地道:“真的吗？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用老一套，狸猫换太子呗！”杜云凉笑着把头上的小厮帽子摘下来，套在了春路头上，点头道:“好俊的小生，不知是谁家公子，端底是面如冠玉，雅得很呐！”

春路苦兮兮的脸终于现出一个笑容，她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滴，眼里泛着光亮。她想要好好感谢杜云凉，满心的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春路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家住仁实门附近，属于城南的边界，那里有一个炭市，全城的木炭几乎都在那里供应。

她的父亲就是卖木炭的二道贩子，其他人干这行都能发财，只有她父亲老实，发不了财，还被逼得卖了女儿。这辈子仅有的微薄获利，都用来供养剩下的三个儿子。

穷人家的孩子本就受苦惯了，所以爱闷头做事，见识了世情冷漠，所以不愿与人深交，更加上来到了曾府这么个严苛的地方，更不敢多和人多说一句话。渐渐的，虽然她还是温柔待人，却已经不奢求有人能回报了。

更别提是来自别人的善意了。

许久没有人这样关怀她了……春路只觉得鼻子发酸，但她嘴笨，什么好听的话都不会说，酝酿了许久，她轻轻抓住了杜云凉的双手，望着她的眼睛，喊了一声:“妹妹”

曾府里是不允许姐妹相称的，杜云凉还记得。

她睁大了眼睛，感受到春路微凉的手掌，还在微微发抖。

妹妹这个称呼，她已是十年没有听到过了。

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再让她听到有人这么喊她。

杜云凉回握住春路的手，叫了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