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78章(1 / 2)雾失楼台/雾色纠缠首页

商叙没接过她手里的八角亭建筑模型, 只握住了她空着的左手,又把自己的外衣披到了温舒白身上。

“可它也很重要。”感动之余,温舒白依然记得商叙平时有多在意, “你?那?么珍视它。”

“我?确实珍视它, 但那?全是因为你。”商叙脱口而出。

因?为是被温舒白守护过的东西, 所以对他而言,有了特殊的意义。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物件,而是温舒白这个人。

“全是因?为我??这是什么意思?”温舒白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

商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巧管家过来汇报, 说地震局在网上发了情况通报, 南城地震台网正式测定,方才发生了4.0级地震, 震源深度15公里。

这次地震强度较轻, 而且南城拥有地震预警系统, 基本可以确保安全, 于是又在院子里待了一阵后, 众人就都回家了。

温舒白却始终记着商叙方才的那?句话, 迟迟没有将那?个八角亭建筑模型放回书房, 而是捧着它, 站在商叙的面前?。

她想了很久, 才做出这个决定, 要直白地找商叙问个明白。

因?为这些?天里,她虽然反复暗示自己, 要朝前?看, 但是心里的不安与愁绪一直存在。

她渐渐意识到, 这个问题放在那?里,一天不解决, 她就介意一天,最终越是搁置,越是累积情绪,也就会与商叙真正有了芥蒂。

“商叙,我?们谈谈吧。”温舒白主动邀请道。

商叙自知躲不过,刚才他的话也已经让温舒白起疑,于是只能答应:“好?……”

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交谈都要来得郑重正式,温舒白与商叙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温舒白在茶桌旁坐下,商叙紧跟着她,也要坐下,却被她推了一把。

“你?别坐我?身边,你?就坐在对面。”温舒白指了指。

商叙乖乖在对面坐好?后,心里多少有点?犯怵。

面对面的状态给人以紧张感,温舒白像是打算“拷问”他。

果然,温舒白一开口,就带着强势,和他说明着要求:“商叙,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如果你?说谎,就意味着你?根本不看重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关系早晚会走向尽头。”

她目的明确,且以此杜绝了商叙干扰她的可能。

她决绝坚定,是在用后一句话震慑商叙,要他句句对她说实话。

商叙意识到她态度认真,也就答应下来,打算见招拆招。

谁知第一个问题,就让他陷入为难境地。

“商叙,在和我?订婚前?,你?就对人动心了,是不是?”温舒白问道。

“是。”商叙不得不回。

温舒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时间是在四年前?,是不是?”

“是。”

“是在夏天,是不是?”

“是。”

“从那?时起,你?就一直喜欢那?个女孩,至少有四年时间,是不是?”

“是……”

“哪怕我?们结婚后,你?也喜欢那?个女孩,是不是?”

“舒白……”商叙隐隐感觉她的问题透着不对劲,连忙想替自己解释。

“不许说别的。”温舒白严肃道,“只许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说出这个字时,商叙的心其实已经慌了。

温舒白讨厌欺骗,更讨厌背叛,他不知道这种?容易造成歧义的回答,落在温舒白耳中?,她又会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那?时候,你?不知道关于这个女孩的很多事,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是不是?”

“是。”

“那?最后一个问题。”温舒白站了起来,走到茶桌另一侧,走到商叙的身旁。

“这位你?暗恋四年的女孩,是不是我??”温舒白问道。

商叙一直紧张到不敢抬起头,而此时温舒白终于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他也就不得不抬眸望向她。

他发现温舒白眼里的情绪不是气愤,倒是显得很平静。

他的心情顿时陷入灰暗,不愿回答温舒白的话。

温舒白真的很聪明,从他刚才的一句话,就推断出了,他从四年前?就对她动了心。

可温舒白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是表面淡定,实际气愤,觉得他欺骗了她吗?

是了,他心机深沉,机关算尽,根本不是温舒白初始印象里的那?个,单纯因?为抱不平,而仗义相助,同她订婚的那?个“有缘分的人”。

温舒白一定会因?此失望,厌极了他这个骗子。

“商叙,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实话。”温舒白开口催促他。

“舒白,你?等?我?一下。”商叙暗下了决心,咬了咬牙。

他走出书房,去?主卧的床头柜最下层抽屉,翻出了那?个月白色的锦盒,将里面的白兔玉坠取出。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把手上戴的红绳解下,将玉坠穿进?了它原先的位置,然后合上手掌,紧紧握在手中?。

他重新回到书房,看到将满头青丝披在肩后的温舒白,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和往常一样,他为她扎起头发,束起高高的马尾。

温舒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发绳。

她用手机相机照了照,只觉得这条发绳和上面的小坠子都很眼熟。

“是。”商叙的手抚过她的发梢,低声回答,尾音带着眷恋与爱慕,“只爱你?,我?的白兔姑娘。”

“这是你?扔进?我?手里的东西,当时你?说是谢礼。”商叙顿了顿,艰涩道,“现在你?应该不愿意让我?拿着了。所以还?给你?,物归原主。”

他决绝而悲哀,完全向温舒白坦白了内情,只等?着温舒白宣判。

话音落下,没几秒,温舒白松开了头发,重将发绳握在手里。

她看了一阵,发绳的红色微微褪色,那?和田羊脂玉的坠子,倒是莹润光亮如新。

四年前?的那?一幕,终于更加清晰,温舒白心情复杂地道:“这是我?四年前?送你?的,所以你?一直小心保留了四年?”

四年前?,她不过是随手一扔。

时间久远,冲刷记忆。哪怕她后来认出了商叙就是四年前?那?个男人,可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这发绳的颜色和具体样式了。

可商叙记得。

不仅将发绳保留四年,还?日日戴在手腕上。

商叙没有回答,温舒白却想继续追问:“商叙,所以你?一直都记得我??”

“我?回国之后,跟陈彦迟谈婚论嫁时,你?就再一次注意到了我?。是从陈彦迟那?边知道的,对吗?”温舒白问。

事到如今,商叙已不得不答,低声和盘托出:“最初不是他,是许佳宁那?边,一次工作汇报投错了你?的照片。至于陈彦迟,我?后面在他的朋友圈里看见过你?们的合影。”

“佳宁姐?”温舒白一愣,了然道,“那?她能得到雾色酒吧的终身vip,也不是运气好?,而是因?为你?的设计。”

“所以在我?订婚前?夜,你?在雾色酒吧,是早知道了我?会来找你??就是你?引我?来找你?的?”

她以为的不期而遇,是他蓄谋已久。

温舒白是真的有些?被商叙的缜密吓住了,他当时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竟然能让几个处于局中?的人浑然不知。

商叙默认了她的推理,她又皱着眉道:“等?等?,那?嫣然回国来找陈彦迟的时间卡那?么准,也和你?有关?”

嫣然回国来找陈彦迟那?天,正巧是她与陈彦迟订婚前?一天。

再早些?,温舒白或许会和自己父母说开,由他们直接取消与陈家的婚事。

再迟些?,温舒白就已经和陈彦迟订了婚。

他卡得那?样精妙,让她当时只想到来找他这么一条路。

他在酒吧那?晚,禁欲清冷,冷色调的灯光撒下时,他像极了她主动寻觅的猎物。

可直到今天,温舒白才发现,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场。

商叙从来都不是猎物,他是最高端的猎人。

“确实和我?有关。”商叙承认了,还?主动告诉她更多的事,“不止那?天是我?引导,就连许佳宁之前?看到听到的事,也是我?计算了时间,让许佳宁有机会获知信息,来提醒你?。”

“商叙,你?还?有什么瞒我?的?”温舒白一边消化?着这些?事,一边问道。

商叙叹了口气,默默走到书桌旁,将柜子里的长方形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全都在这里了。”商叙垂眸道。

再次摸到这些?信封时,温舒白的心境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商叙只当她会生气他的欺骗,连眼睛都不敢抬起看她一下。

于是也就无法看到,此时的温舒白其实并?没有在生气,反而是渐渐润湿了眼眶。

温舒白不是第一次收到情书。但却是第一次收到跨越四个春秋的厚厚一盒情书。

她上次看时,是在吃醋,她对第一封记忆犹新,明确记得里面的话。

“致白兔姑娘:

或许再也找不到你?,但你?永远住在我?的心里。”

而仿佛是急切需要印证一些?猜想一般,温舒白继续翻着商叙写下的情书。

“致白兔姑娘温舒白:

我?找到你?了,开心到一整夜都睡不着。即使?记得四年前?的人,只有我?。”

这封终于落了时间,是在她回国不久后。

他的话语如此心酸,又如此孤独。

整整四年,商叙思念她,爱慕她,日夜盼望与她重逢。

而她在他们重逢之后,甚至没有在一开始就认出他。

温舒白的鼻子跟着泛酸。

她从这一封开始往后翻,商叙的筹谋,犹疑,慌张,焦虑,担忧,他的种?种?不确定,全都落在信纸上。

他会说:“舒白,昨晚我?又做了噩梦,梦到陈彦迟和你?结了婚,我?拼命喊你?的名字,可你?没有回头。都说梦是反的,可我?还?是睡不着了。”

他会说:“舒白,今天我?们正式见了面。我?比想象之中?还?要紧张,也没了一丝一毫的自信。我?总在想,我?该穿什么衣裳,有什么样的神态,才能惹来你?的关注?而你?确实看了我?很久,我?近乎妄想地猜一猜,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别人有点?不同呢?你?会对我?动心吗?哪怕只有一瞬。”

他会说:“舒白,今天我?们订婚了。你?又一次谢了我?,说我?人真好?,谢谢我?的用心,还?说本来怕我?会变卦。小傻瓜,我?盼了四年啦,怕变卦的人,只会是我?。”

他会说:“舒白,好?心疼你?。平时安安静静的,总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如果有一天,你?愿意把所有的委屈难过都告诉我?,就好?了。”

他会说:“舒白,明天我?们就结婚了,你?是我?的新娘。这段时间,你?好?像也慢慢学?会依赖我?了。明天你?会搬来,我?们以后都会住在一起,我?成了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可你?知道吗?我?真害怕你?有一天会知道这一切,如果到了那?一天,你?会不会觉得我?和陈彦迟一样卑劣?毕竟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欺骗你?才得来的。”

看完最后一封情书,温舒白的双眸蓄满了泪水。

她终于明白了商叙所有的情绪,他持续四年的思念与爱意,他对她的一切执着。

她也跟着明白了,商叙方才为什么要把发绳归还?,归还?时,他又带着什么心情。

是觉得到了今天,一切说开之后,他再也不配拿着那?条她送的红绳了吗?

商叙还?不知她会作何反应,只想着趁最后的机会,多表明几句态度:“舒白,你?别生气,是我?太恶劣了……”

“商叙,不用说了。”温舒白止住他,命令道,“你?先伸出手。”

商叙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伸出了左手。

温舒白看到他左手戴着腕表,就拍了下他的手背,催促道:“是右手啦,快一点?。”

商叙连忙又伸出右手,却见温舒白挽起他的衣袖,将那?根红绳重新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低头久久凝望,而她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还?回来的道理?”

“舒白……”商叙感觉到她并?不是在生气,终于心情复杂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怎么了?有意见?”温舒白抬了抬眉,“还?是说,你?不喜欢戴这个,这几年戴厌了,今天取下来给我?,是想要扔掉了?”

她的话隐隐带着脾气,商叙立刻软了语气:“怎么会戴厌?你?送我?的,我?一辈子都想戴着。”

他踌躇着,还?是多问了一句,确认温舒白的态度:“可是你?不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温舒白反问。

商叙想了想,组织着语言:“我?骗了你?,让你?以为我?是为了帮你?,为了联姻的好?处,才和你?结婚。你?最讨厌欺骗,就像你?恨陈彦迟的欺骗。”

“可这不一样的。”温舒白摇了摇头。

“我?讨厌的欺骗,是想要利用我?,所以才欺骗我?。就像陈彦迟,是想要用我?们温家的产业来救陈家的命,是要通过和我?结婚,给他和陈家捞好?处。他对感情不忠诚,心里有别人,却还?是想骗我?结婚,这才是我?讨厌的欺骗。”

“而你?……”温舒白望着商叙的眼睛,语气温柔下去?,“你?确实没有告诉我?四年前?的事。可无论是引我?看穿陈彦迟的真面目,还?是跟我?联姻,你?都从来没有伤害我?。你?没得什么利益,反而都在帮我?。我?和家里出了事,是你?第一个站出来。”

“所以商叙,你?的隐瞒,不是我?讨厌的那?种?欺骗。”温舒白道。

她的话语让今天一直紧绷神经的商叙,终于松了口气。

“但我?最近确实在生你?的气了,商叙。”温舒白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说些?弯弯绕绕的话,害得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暗恋别的女孩很多年,好?难过。”

她如此宽宏大度,让商叙情不自禁多了自我?检讨:“是我?的错,明知道你?有所怀疑,还?心存侥幸。早知道你?那?么难过,我?前?些?天就该全都告诉你?。”

“我?当然难过了。”温舒白小声道,“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包括认识我?之前?。我?是个超级小气的人了,商叙。”

喜欢一个人,好?像就不自觉地小气起来。

说不在意都是假的,而如今,知道商叙从始至终都只爱过她一个人,她的开心也不是假的。

商叙轻声笑?着,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细语呢喃:“喜欢你?的小气。你?这么在意我?,我?很欢喜。”

“但……”商叙顺了顺她鬓边凌乱的发丝,似乎在为她感到抱歉,“我?们结婚的事,没有你?一开始所说的有缘了。”

原来他一直记着她随口一说的“缘分”。

她不知道他的四年暗恋,只觉得酒吧初遇,还?有他们对于建筑的热爱,都是有缘。

可如果一切都倒推至四年前?,难道他们的一切就没有缘分了吗?

“有啊。”温舒白认真反驳。

“我?们四年前?在宁远中?学?附近遇见,不就是最大的缘分了吗?”温舒白道。

在宁远中?学?附近的那?个八角亭,他们聊起建筑,他满怀热忱,而她渐起好?奇。

他们的缘分,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

所以后来重逢时,他们才觉得彼此特别。

“是啊,是最大的缘分。”商叙红了眼眶。

商叙哪怕是在哭时,都压抑着显不出明显的哭腔。但温舒白离他极近,能感觉到脖颈处的几滴温热。

“你?怎么哭了?”温舒白怔住,抬头去?看商叙。

“之前?一直在害怕,而现在是开心。”商叙嗓音沙哑地回道。

没人知道他今晚经历了多大的情感起伏,从紧张不安,到欢喜满足。

“商叙,你?在怕什么呀?”温舒白不太明白。

真正知道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后,商叙才显得气定神闲起来,道:“自然怕你?想要跟我?离婚,怕你?生我?的气,不要我?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设想的。

温舒白知道被他隐瞒,被他欺骗后,就丧失了对他的信任。

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温舒白说不定就会及时止损,和他离婚。

而他那?样惊惧,为此悬心,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温舒白知道这件事,也就是因?为这个。

“商叙,你?想的也太夸张了……”温舒白简直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