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珂与古风又来找黄宣了,但这回的脸色可就没上次那么和善。
尤其是古风,胡子都气歪了,仿佛立刻就要冲进县衙把公子禅打一顿。他也不等黄宣开口,先发起狠来:“这鸟公子到底图啥?贴钱贴人给泥腿子们开荒造田,就为了不让咱们好过?倘如此,索性跟他拼了!”
“拼?拿啥拼?人家可带着兵来的,你这有家有室的,舍得下么?”夏珂怕古风玩真的,急忙上来劝解。
黄宣只得苦笑:“这一手绝户计的确霸道,若将人都拉了去,咱们手里地再多也是摆设。”
“黄老,还是得您拿主意,这事咋办呢?”夏珂愁眉苦脸,把希望都寄托在黄宣身上。
黄宣转巴转巴那对小眼睛,慢慢有了计较:“公子禅这一招虽绝,但要做成却也没那么容易。他在山间坡地开田建村,一时之间能建多少?就算这些佃户想跳反,也得容得下才行。”
“哦!不错!不错!黄老,到底是您有见识。”听黄宣这样讲,夏珂古风二人安心不少,起码不用想着立刻与刘禅拼命了。
仿佛一下看到了希望,夏珂急忙追问:“那咱们要怎样应对?”
黄宣端起茶杯,缓缓吹几下,慢条斯理地说:“不应对,看看再说。若人真都要走再降租便是。”
“降租?”古风那眼睛又瞪了起来:“那岂非遂了官府的意?到时再来涨田税,一进一出,咱们得赔死!”
“我说古老弟,你这性子当改改了。咱们与官府别扭,无非是为保住这家业,若真与公子正面冲突,何来胜算?依我看公子禅也不想做得太绝,否则直接收了咱们手里的地,何须去那山坡开垦。”
听黄宣这样讲,夏古二人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黄老的意思,只要守住这些地,就还能还上价?”
“那是自然。左将军要靠着荆襄与曹操争夺天下,岂能让这大片的耕地荒芜?稍安勿躁,再等等、再等等。”
黄宣有恃无恐得有些道理,但他还是低估了刘禅的水平。公子禅如今可是大资本家,他的胃口岂是几个土财主能够预测的?
“待春耕结束,通知所有登记过的农户,全都来。”
县衙内,刘禅开始部署下阶段的工作。话音落地,向朗、杨戏全都吓了一跳。
“全通知?可,没那么多地呀!”杨戏一边心算一边质疑公子的计算能力。
“是啊,若来了分不到田地,岂非失信于民?”向朗也加入了质疑,显然他的算术也是及格的。
刘禅哈哈一笑:“谁说来了就得分地?发钱不行么?”
“发钱!?”
这俩人更傻眼了,把人叫来发钱?我的公子呀,败家也没有这么个败法呀!
“公子,这——”
向朗刚要劝谏,却被刘禅摆摆手止住,接着说:“咱们这第一批梯田修了两个多月,还是亏了支援军的帮助。若以后自己干,得干多久才够用?”
“这——”
向朗第二次“这”一声,但意思已和前一个截然不同。公子禅说的是啊,这一座山一座山的开,啥时候是个头呢?
“敢问公子高见。”
“开新田这事,从根上说不能靠官府,只有靠农民自己。这些注册的农户无不是不堪地主盘剥想要个单干的机会,既然如此,何不组织起来自己开田呢?咱们免费提供技术,由农户出力,按量每日结算工钱,这样即便不给地主种地也能熬到梯田完工。”
“哦!原来如此!但这工钱谁来出?”
向朗问到了关键,公子白他一眼:“自然是我出,莫非你有?”
“哈,公子说笑,属下焉有这么多钱。”
调侃完向朗,刘禅忽然狡黠地笑了笑:“放心吧,其实也用不了多少?”
“公子何意?”
“若农民都来开田了,那地主的地谁来种?没人种这土地就没有产出,到时咱们再改一改税制,将按收成比例收取改为中位定额收取,敢问谁还会捂着土地不放?”
“啊!”向朗一下明白了,说话竟有些磕巴:“公、公子之意是,以此法迫使地主们弃田?”
“弃倒不必,或便宜卖、或长期租,总之官府收回土地经营权,再低价租给农民,这不就跟当初设想的一样了么?”
“公子高见!公子高见!”
向朗有些兴奋了,没想到小公子败家竟还败出神来一笔。
“但,地主没了地便没了收入,往后如何过活?便家境再好,也是坐吃山空啊!”
杨戏提出了异议,他家也是地主,当然明白地主的“苦衷”。
“嗯”,公子禅点点头,很欣赏杨戏的坦率,答道:“正是。因此除了转让土地,还可以给地主一些股份,商务司这些赚钱的买卖都算他们一份,每年从利润中分红,比收租拿得多,何必跟农户较劲?”
原来这才是公子禅的终极武器!
以商务司的高利润产业支撑土地流转,实现给农民减负的目标。从开梯田到宣传新政再到架空地主改变盈利模式,公子这一环套一环,是在布一个大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