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皱着眉头、明显有着什么顾虑的姿态沉思了良久。
之后才沉声问:“小高你可知你这行为这性格,揪着这当下被定为正面的事不放,对你往后名声非常不利,将来,一定会被读书人戳脊梁骨、被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现世版?”
高明躬着身子,但语气上全然不是学生受教姿态,淡淡的道:“明府之说,最早出处该是战国时期《韩非子》。但其实这概念最大的影响力来自太史公司马迁、他以颇为春秋的笔法,以汉王刘邦和大将军韩信间之典故,重新定义了兔死狗烹对吧?”
张叔夜皱眉道:“怎么听着……你小子对太史公的语气充满了讽刺之意?”
高明道:“难不成明府以为,姓司马的有好东西?”
“你!”
张叔夜气得眼晕,也被气得笑起来:“难怪啊难怪,你做了如此之多的实事好事,却还是有大把之人把你叫昏官狗官。也只有小女觉得你是不一样。你竟敢如此侮辱泰斗太史公,如此侮辱司马姓,你要说不出个理由,此番老夫可不饶你。”
高明察言观色着道:“好吧明府见谅,我是激动了些放了个地图武器。但司马迁这家伙可真不是什么好人,就只说我朝里,那个号称孩童时候会砸缸的司马光,难不成我也觉得他是个圣人?”
张叔夜不禁微微一愣,偏偏也觉得司马光乃是一个外表光鲜、抒写历史的文宗,但事实上在国事上怂的没边际、遇事就割地求和的傻子而已。
即使经过了蔡京的收拾,但这一系人在这时期名声还是非常大,基本上是不能乱评击。
想着,张叔夜不置可否的抬起茶喝了一口,淡淡的道:“你便接着讲,老夫倒是要看看,此番你怎么说太史公之恶意抹黑。若是说的在理,老夫便发文支持你立案调查事关英雄将军、事关大量禁军名誉的水门事件。”
高明微笑道:“敢问明府,汉王刘邦他真的猥琐吗?”
张叔夜又险些气得笑起来,说道:“他和你差不多,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地痞个性,结果是他最后烹了立汉大将军韩信。你对比一下我朝曹彬大将军开国后的待遇,再看这些人。关于帝王之仁慈与否,对比不就出来了?”
“你懂个……”
险些把蛋子说出来了,好在马上想起这是在和军事委秘书长汇报工作、而不是和阿猫阿狗说话。
高明又忙着鞠躬道:“明府不急,且听我说下去。您所谓的汉王流氓这事吧,要我看也并没有什么有力证据,仅仅只是司马圣人告诉您的对吧,问题在于您怎么就信了呢?”
张叔夜反问:“确实不该全信圣贤书,但你觉着太史公不能信的证据呢?”
高明侃侃而谈:“学生以为史书里的大事件,因知道的人多,倒一般能信。譬如哪年哪里发生了大战大灾,这个一般不做假。但所谓的细节一般看看就好,要是当真您就输了。”
“以萧何夜下追韩信一事说开去,那些对话,那些情形,就好像司马圣人站在旁边看着一样,这难道不可疑。我相信有这事,但那些细节上的偏向性,逻辑上讲一定是太史公个人脑补,其实您把他的细节当演义看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