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要入殓了,小丽穿着孝衣孝帽,打着幡,抱着罐,后面跟着十几个亲戚。三轮车载着大家一路来到爷爷的五亩地里,从地头下了车,步行来到坟地前,入棺,放罐,埋土,走圈。完成这些仪式后,小丽晕晕的上了车,不管一路跟来看热闹的人在后面的呼喊,看呐,孝子上车了。
亲戚乡邻管事的都走了以后,爷爷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他精神状态似乎不如以前,没有了拌嘴对象,他再没有理由像以前那样发脾气,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爷爷担心小丽害怕,这边亲戚也不放心,晚上让小丽去堂奶奶家睡觉。爷爷和隔壁爷爷帮着小丽给奶奶过完头七,一个星期后小丽去了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了她的情况。他们很小心地和她说话,看到她情绪平稳,大家也都放心了。“大叔”班主任还担心她在自己家住不安全,要给她安排一个床铺,住到学校的宿舍里。学校为了方便离校远的学生上晚自习,特意建了一排宿舍。小丽拒绝了,没什么好害怕的,无论什么。
没几天小丽就回来住了,因为上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有自行车骑,爷爷给小丽也买了一辆紫色的自行车,方便她晚上回来。都初三了,她还不会骑自行车,班里外村的同学初一就能骑着自行车上学。小丽特别高兴,她很喜欢这辆车,放假的时候,大伯家的孩子带她去村外的小路上学骑车。那女孩叫新,比小丽小两岁,她早就会骑车。她让小丽做好后,手握好把,目视前方,脚要开始蹬掌握平衡就可以了。小丽说,你可得给我扶着。放心吧,新说。小丽手握好车把,单脚蹬了两下停了下来。新说,你那只脚跨过去呀。我不敢,我怕摔跤。小丽小声说。新不好说她什么,只好说,没事,你要大胆一点儿,练车没有不摔跤的。不过你放心,我在后面一直给你扶着,你就大胆的骑吧。小丽说,好。她真放心下来了,这次她目视前方,左脚蹬两下后坐了上去,车身晃了晃没事,新在扶着。她放心了,蹬着就往前走,车子很平稳。哎,没事。小丽就一直往前骑,嘴里说道,新,你看我会了。没人应答。小丽想回头看下,车子一歪就倒了。后面传来新的笑声,哈哈哈,你看你是不是会骑了,很简单的。你再多练练就好了。小丽也很高兴,一个下午就学会了骑车。
爷爷还是照常赶集,小丽总是放假有时间就去集上帮忙。她反而比以前愿意去集上了,她熟悉了做烧饼,卖烧饼这些。跟大家也都混熟了,她现在不像以前那样放不开。每次小丽来帮忙,爷爷都有感到欣慰的高兴。他不再说小丽读书的事,但时不时的会给她灌输某种思想。这是个金钱的社会,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有钱,没人会和你是朋友。小丽很反感这种说法,她不相信社会是这样的,这和书本学的不一样。她心里也明白爷爷是在告诉自己上学不是主要的,上班挣钱才是主要的。上完初三真不知道到时会怎样。
小丽睡在以前和奶奶一块睡的屋子,爷爷在这屋生的火炉。那天晚上,可能爷爷的炉子没封好,第二天小丽起来就觉得头晕。她没当回事,坚持去了学校上早自习。在教室坐了一会儿她就觉得不舒服,恶心呕吐。她急忙出来站在教室门口吹吹风,刚走出来就觉得天璇地转眼前一黑,扑通一下就倒在地上。几个走到教室门口的学生,赶忙扶她起来,拿了一个凳子让她坐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知觉,当天值班的物理老师走过来,站的远远的说,没事吧。没事,可能有些煤气中毒了。我去操场吹吹风就好了。小丽虚弱的回答。物理老师没再说话。
小丽浑身无力的独自走到操场,班上没有一个同学跑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黎明的早晨,天蒙蒙亮,诺大的操场在冬季里被晨雾覆盖,迷迷茫茫的看不见操场的另一头。小丽站在其中,呼吸着清冷的空气,看着面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也迷失了自己,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
那一年,小丽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