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涨水那晚春梅丢下狠话离开起,西苑里那位一直没有见过面的姨娘就没再找过麻烦。只是偶尔在路上遇见提了食盒的春梅,也只收到她冷冷的眼锋,就昂头走掉。
红绡不以为意,她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又是来做客的,这些内宅妻妾之间的事不宜多问,一切等罪魁祸首庄老太爷回来自己解决。
庄老太爷回府也是十日后的事了,同回的还有已是举子的庄松。在泸县时,县令见这年纪最小的举人回来,本打算庆贺一番,但机不逢时,正是抗灾之际,庄老太爷还流落在外不能回家,只好作罢,约好以后寻期再贺。
庄松也算外男,红绡不好直接相见,就是想看看张启栋也只能呆在沁芳院里。紫烟也不像青萝那样喜欢打听消息,主仆二人还是晚间才在送谢礼的樊妈妈那里听到了庄老太爷进府门的情景。
话说庄老太爷与太夫人书信往来几日,太夫人心中的郁闷已解。在老太爷回来时,把自己关在玉兰院半年的太夫人,不仅出了院子还亲自迎在了大门口。
当庄老太爷出现在太夫人面前时,已不是城楼上那颓废的样子,一身湛蓝的斜襟系带宽袍,衬着老太爷神采奕奕,那白了一半的头发是变不回去了,一根熟铜鹤首的发簪束了银发,一改往日风流中年的模样,倒有几分鹤发童颜来。
庄太夫人见了老太爷那白发还未流泪,已被老太爷一把握住手腕,深情款款“素媛,你我经此磨难,应该是功德圆满了吧,你别再怄气了,你我从今以后就是神仙眷侣,永不分离。”
庄老夫人被老太爷在大众广庭之下,这样一握也害臊起来,圆脸飞红,眼波流转,含羞带嗔,用手指在老太爷额上一戳“你这个老东西后半截却再也骂不出来了,双眼通红,眼看这泪又要流了出来。
庄松知道祖母爱哭,见状忙上前一步“孙儿拜见祖母,这几日在县城里听祖父天天念叨,祖母这几月缠绵病榻,如今身子可好多了?孙儿听从父亲吩咐,带了京里上好的药丸给两位老人调补身子。
庄老夫人一见孙儿,顿时满脸堆笑,牵了庄松的手细细端详“看到你,祖母的身子就好了。孙儿长高了,长壮了,也黑了,瘦了。你的长随小厮呢?他们懈怠了你就告诉祖母,定要罚他们。”
庄松严肃的一张脸“孙儿如今已是大人不是小孩,身边的奴仆都很尽心,不敢偷懒。”
庄老夫人摸摸庄松已长出胡茬的脸“是长大了,这脸越发的像你那万年不笑的爹,也不知像了祖上的谁。”
庄松依然严肃道“外侄多像舅,父亲就像他的舅老爷一样稳重。”
听庄松提到自己那也是京官的娘家兄弟,庄老夫人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