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真极为委屈地将一束几乎没有桃花的枝条举到白綪雪眼前,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快要溢出泪花来。白綪雪拍拍她的手,轻声道:“我带你去看桃花好不好?”
飞露宫桃夭殿。本就是个观赏桃花的地方。白綪雪每日习武便也在桃林之中,只是她着实没有什么心思留意那或含苞吐芳、或怒放争时的粉艳之姿。她的全副心思,都在这新环境和新使命上。
她拉着癸真的手穿过甬道,不远处便是飞露宫。莫央已不在。
芬芳的桃花满园,一处被她忽略多日的美好之地。望着跳跃其间的癸真,白綪雪不禁感叹,这多日来,她竟如同一个瞎子、一个聋子,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她开始觉得她要完成的事情那么艰巨,如同要攀一座目不可及的高峰,又如同要走一段静无他人的夜路。而这,才仅仅是开始。
癸真捧了一束花来,映得她红彤彤的面颊十分可爱。
“你若喜欢,便让芳琴带你常来。”白綪雪笑道。
“自己来。”癸真拍着胸脯道。
“好啊,癸真想来,便自己来。但是这里是宫里,规矩多,癸真有芳琴陪着不会闯祸。”白綪雪别了朵花在癸真头上。
“坏人,打屁屁。”癸真缩到芳琴怀中。
白綪雪想笑,却笑不出来。诚然,即便守了宫规又如何,宫中的刑罚,从来都可以无理取闹,只要你有足够的恩宠和足够的位份。
癸真在桃夭殿用了糕点才回去。桃夭殿的四彩如意糕软糯可口,芬香醇甜,便是廉王吃完都没忘记再谴侍从过来追讨一份。癸真连吃带拿好不开心,碧竹许诺时常做给她吃才没让她哭鼻子。
白瓷盘中只有些糕粉渣子。碧竹叹了口气,便领着心柔心羽去了殿后的膳房新做。碧竹央芊芊教她制作糕点时,原想着自此远离芜茗,总要有些牵挂聊解思乡之苦,更重要的是白綪雪的确爱吃这四彩如意糕。如今,的确远离芜茗,可原该一同远离的人却还在原地徘徊,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机会。她的心里,如这糕点,四彩四味,揉作一团。
碧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两位宫婢,说是宫闱局的人过来送几身衣裳。
一名看起来十分精干的宫婢笑着道:“廉王的封地有处桑田,全由妙龄女子灌溉打理。从养蚕到抽丝织锦,也全是她们,所以是不沾一丝男子俗气的。每年所产布匹不多,今年的全由抚州最厉害的织娘做成当下最时兴的款式献给小姐,廉王妃都没有。廉王说这权当四彩如意糕的还礼。”
另一名宫婢年纪略小些,也忙不迭地点头,目光落在那流光溢彩的锦缎和轻纱之上,尽是羡慕之意。
白綪雪吩咐碧竹赏了二人一些银两,她今日心情不佳,也并不如何承廉王这份千里送衣的情。宫闱局人处深宫,对抚州廉王府一处桑田知道得如此详细,必是廉王安排了。她对廉王的印象平平淡淡,不好不坏。一份糕点而已,连这矫情造作生产出来的衣衫的一个布丝都不值。他如此费心,这背后的原因,她也懒得去想。
碧竹欲送两位宫婢出去,忽见那名精干的宫婢掏出一个帕子,轻轻地揩了揩一滴汗也无的额头。碧竹脚步突然滞住,片刻之间,她装作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低声呼道:“不知两位姐妹可会绣花?”
那年龄小的宫婢道:“奴婢还在学。文媟姐姐很会绣的。”
碧竹惊喜地道:“是吗?我家小姐想绣个百花图送给皇上,正绣了一半,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那名叫文媟的宫婢道:“可有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