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腾腾的一句话如利刃划过白綪雪心头，一滴一滴的血滴下，她似乎能听见那微弱的声响。

“已经有人去顶替你。你现在去，她就要死，碧竹也要死。欺君大罪，九族俱诛，芜茗不能独善其身。你，想清楚。”

白綪雪颓然坐下，掩面无声。为什么，她只想问为什么。可是即使知道，又如何能逆转乾坤，不伤毫发将所有人正位。她怨恨地回过头去，瞪视着他：“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和吴越太子有何干系？”

那人浓眉一挑，唇角一丝弧度恰到好处，道：“你认为——我听命于钱云璧？”

白綪雪见他神情，释去心中疑虑。既然不是钱云璧的安排，那能在吴国有胆量有计谋行此偷梁换柱之计的便屈指可数。

不知怎的，明明不可以将江湖势力挟她以令芜茗的可能排除在外，她却莫名地觉得他另有所图，与芜茗无干，与江湖无干。

白綪雪揖了一礼：“即便如今李代桃僵，我亦不便在府上叨扰。公子既说是为了我，那綪雪在此谢过公子。公子大恩，来日必报。告辞！”

白綪雪从未觉得她逃跑的本领如此娴熟，后蹬、飘飞、旋身、踏空前行，一气呵成。可那根悬在二人之间的隐形的牵绊适时传来，阻了脚步。

“如果你是为了什么事非入宫不可的话，”不高的声音却有不小的气势，“并非只有为后这一条路。”

白綪雪惊讶地回望着他，几乎就要认定，那绸包中的字条应也是他所放的时候，那人淡笑道：“你不用这副神情。你原不想嫁，可后来又肯了，如今又这等着急，我猜，应该是那皇宫中有你不得不做的事或是非见不可的人……我猜对了？那换你猜我有没有本事让你达尝所愿？”

白綪雪微张着嘴巴，轻轻地点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数步之遥的男子读心般识破她所有心思。她如何不信他的本事？

“来，跟我回去吧。给我点时间。”那男子伸出手来，在一片逆光中，白綪雪如同中了魔咒般听话地走过去，攀着他的手，走回那座不久前还想逃离的庄园。她以为的可知的未来正以天地间最神秘的存在扭转众多人的命运。

命运，不该相遇的至死不会相遇，合该错过的也只能错过，而那些明里暗间无形的联系，正慢慢收紧，如谁编织的巨大的网，网罗因果循环、网罗前世今生。

芳棋和芳琴恭敬地候在前厅，接过她们主人手中的那截轻纱，重新挂回原处。

白綪雪再问起那男子姓名的时候，他仍然恍若未闻，让白綪雪心中除了疑问之外，生出无名受挫的火来。再后来，他终于松口，即便说也是胡诌个假名，再者，某天白綪雪真的知道他的名字，没准还会吓出个好歹。

白綪雪心中嗤笑一番，她的胆子，除了夜里小点，还真不见得白天会被什么人什么事吓破了胆。

那男子稍坐了会便走了。芳棋芳琴二人不远不近地跟着白綪雪，生怕她陡然生出什么心思一走了之。

白綪雪在园中待得无趣，想起早上见过的那个小姑娘，便跑到方才见过她的亭子里去找她。茑萝馥郁，清风送香，一派上好美景。亭子里的石桌上散着一些细叶乱草，四下里一览无余，半点小姑娘的影子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