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云霆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方寅，风云涌动的双眸之中似有巨大的漩涡。方寅低着头，只觉头皮发麻，但他倔强地义无反顾。他们此行尽在他人掌握，如何能任司空云霆犯险？紫阳府，花家三王的府邸，又岂能任由他们去质疑？

司空云霆一字一顿道：“方寅你的胆子越发大了。”

“不敢。”方寅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窗口送进来的风一吹，只觉又凉又腻。

黑幽幽的河上，月色清淡。男子摇着橹，漫不经心道：“你瞧不出那些人是冲你来的吗？”

司空綪雪心中一沉，才想起袖口明黄线绣的一半虎头，只是她不解，他们啸虎堂的人好端端地来这里干什么。莫非司空朔允了她和司空云霆，但不放心，暗地里派了人来保护？可是，那些身着青衣的人又是谁呢？啸虎堂为什么要拦他们？难道真的是冲她的？若这样的话，那司空云霆岂不有危险？抢个绣球不至于舞刀弄枪的吧？头脑中一片清明，如雷霆击中，她猛然站起道：“哥哥有危险，我得回去！”

那叶小船经不起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立马摇晃起来。司空綪雪心中更慌，河水在夜色里墨一般的黑沉，恐怖至极，她可不要掉进去，挣扎间，小船摇得更加剧烈。

“别动。”一只手稳稳地捉住司空綪雪的胳膊，静静地等着司空綪雪平静下来。

司空綪雪像是溺水中抓住了救命稻草，攀着那有力的胳膊定了定心，她半弯了身子，做足了万一船翻便借力跃上河岸的准备。船晃悠悠地荡在河中，水波将月亮的倒影打散，闪烁在水中。草丛中啾啾的虫鸣携了不算凉爽的微风，轻轻撞入耳中，微妙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转。

司空綪雪的脸有些烫，她抽回胳膊，缓缓坐下，头转向一边，口中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我哥哥还在那里。”

“我刚才也是胡乱跑的，并不认得回去的路。”男子眯起了眼睛，瞧着惊讶呆愣的司空綪雪，她的眼神里有些微恼怒，却不见丝毫害怕。“你住在哪里？”

“萋萋客栈。”司空綪雪嘟着嘴道。她心中惦记司空云霆和碧竹，却不敢随便找去。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也说他不认路，让她觉得既恼火又无奈。

“倒是个好地方。”

“嗯，是呢。他们可真贴心，连我喜欢的长春薰香都备下了。”

“萋萋的掌柜可没那么好心。”男子淡淡说着，端详着她。她整个人笼罩在月光中，水波荡漾，波光反射在她的斗篷上，轻轻摇曳。她白皙的面容此时显得愈发清秀，就像是静夜的一株月见草，并没有牡丹的国色天香，却依然让他的心中微微波动。她依然是他初见的模样，美好而又清雅。他心中虽然了然，却还是问道：“姑娘什么来路，能得如此优待？”

“不是每个上房都燃了香吗？”司空綪雪下意识一问，才在心中计较一番。若非这种优待是因为萋萋与司空云霆相熟，着意安排的呢？她缓缓抬起头来，终于意识到比萋萋客栈更为古怪的事情。他竟然称她为姑娘！他目光中一片坦荡，有洞穿一切的通透。司空綪雪不自在地笑了笑，觉得连泼皮武三平都能看出来的事，他果真没道理看不出来。因司空云霆之前有交代，不能随便透露身份，她便谎称她是米商家的三小姐，大把的银子使出去，焉有拧转不了的风格，焉有办不成的事情。

男子不置可否地一笑。萋萋他有所耳闻，年纪轻轻便手段毒辣，不然也不会撑起偌大一个产业。听说她是制香高手，只是这香却不是什么善香。萋萋客栈甚少点香，如若有，不是迷香便是毒香。如司空綪雪这般还能无事出来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何况萋萋，从来当金银无物。“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你叫我綪雪就行了。”司空綪雪心道一个名字应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不要透露了姓氏才好。司空的复姓想来也不多见，莫被有心的人惦记上才好。“那公子你呢？”

男子笑而不语，将船靠岸，先上了岸，回身将右手摊在司空綪雪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司空綪雪不好意思去搭他的手，便去扶他的前臂，不想刚碰上他的袖子，便被袖中硬邦邦的一排不知什么东西吓住，猛然揭开他的袖子，只见月华下一支支小木棍插在皮质护腕上，一端铁制的尖头偶尔闪映着寒光。“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