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他的琴聲,能招引魂魄,起死回生。’
‘如此天馬行空之事,恐怕是世人訛語。’
‘是嗎?老夫又聞江湖術士有一種神通,運用樂聲,操控人心。先生為天下耳目,難道未曾聽聞?’
夏侯長靈毫無顧忌地把梧桐園的暗地買賣道出,師秋白笑意一斂,徐徐道:‘未曾聽聞。’
兩人的對話,子美雖然不甚明白,但聽雙方的語氣,忽然生出幾分坐立不安!
*
香水榭。
顧宗義,南宮化羽的背後響起菲薇的聲音:‘顧二公子,南宮世子,這是何意?’
顧宗義和南宮化羽同時轉身,看到菲薇眼中的怏怏不樂。
顧宗義微微行禮,直視菲薇的不滿:‘我們奉太尉之命,搜查今日劫走死囚的逃犯。打擾姑娘了。’說著,頭也不回地踏入香水榭。
南宮化羽不知說什麼,訕訕一笑,跟著顧宗義入屋。
菲薇驚忖,難道他已經回來了?
此刻的她雖然萬分焦急,卻不得裝作鎮靜,任由顧宗義一行人在香水榭各處搜查。只見兩個倚天軍士走進自己的臥室。她緊張地跟了過去。
南宮化羽看到,也走進去,搶著幫忙翻箱倒櫃,對那兩個軍官笑道:‘我來吧,這地方,我熟悉,我來過!’
菲薇不屑地瞥了南宮化羽一眼。南宮化羽視而不見。
南宮化羽走到床榻邊的櫃子前,把櫃子打開。菲薇臉色一白,運氣於掌!
南宮化羽隨便地看了裡面一眼,關上櫃子:‘這裡地方狹窄,藏不了人,我們到外面搜吧!’
菲薇掌力一鬆!
一名軍官問道:‘這裡雖然不大,但可能有密室,還是看清楚一點好!’說著,走到方才的櫃子前。
菲薇再次功力盈掌!不想,只見南宮化羽抓住軍官的手,用身子壓住櫃子,笑道:‘我是機關城的世子!從小接觸機關術,這裡面如果有密室,我怎麼會看不到?裡面不過是些女兒家的貼身之物。姑娘人家還在呢!’他瞄了一眼菲薇,又對那軍官道:‘難道你一個大丈夫,喜歡看那種東西?’
‘登徒子!’菲薇低聲啐道,也不知道說誰。
軍官臉一紅,慌忙道:‘世子別胡說!’說完與另一名軍官一起離開臥室。
兩名軍官前腳一走,南宮化羽便來到菲薇耳邊:‘櫃子左下角的機栝處,露有一寸空隙。今晚或用泥填平隱去,或用刀析破,佯作鼠窟!不過,如果太尉派軍中的機關師來,這也騙不了他們!所以,還是讓裡面的人盡快離開這裡吧!’
南宮化羽說完,笑著對菲薇眨了一下大眼,隨即走出臥室,大聲說道:‘宗義,逃犯不在這裡啊!’
菲薇大汗淋漓,默默地看著南宮化羽的背影,腦中只有一句‘他為什麼這麼做?’
‘你看仔細了?’顧宗義雖是在問南宮化羽,看著的卻是他身後的菲薇。
菲薇不由垂首迴避。
‘犄角旮旯都看了!老鼠,都沒有一隻!’南宮化羽身子一晃,擋住顧宗義的視線!
*
金華閣。
師秋白正要再撫一曲,顧宗義帶著倚天軍破門而入!
‘打擾師父和三皇子聽琴了。’顧宗義拱手道。
‘無妨。’夏侯長靈淡淡道。
顧宗義叫軍士們搜金華閣。尾隨而來的南宮化羽看到房中竟是太尉和三皇子,暗嘆顧宗義膽大之餘,繼續幫忙搜查。
師秋白看到顧宗義的一刻,不由多望一眼,綠眸閃爍。
‘先生!’夏侯長靈放下茶碗,提醒道。
師秋白回神,再度弄琴。無奈四周噪音不斷,無法成曲。聽者聽得不是滋味,彈者更是怒火中燒!
一曲終,金華閣並沒搜出犯人。
顧宗義一臉寒霜地看向師秋白。夏侯長靈則慢悠悠地站起。‘好!好!好!’他一邊撫掌,一邊走到琴案前,猛然出手,抓住師秋白的左手!
師秋白躲閃不及,虎口被箝,低聲驚呼:‘鎮國公,這是?’
夏侯長靈按著師秋白左手的‘魚際’穴‘,指尖運氣,平靜地問道:‘他,在哪裡?’
師秋白全身動彈不得。手上傳來焦灼,額頭沁汗,忍痛道:‘鎮國公,何出此言?’
‘老夫在世的時日不多了,所以不愛費口舌!’夏侯長靈語氣仍是平靜,雙目中的陰鷙,卻讓人不寒而栗!
‘在下不知鎮國公所指.......何人?’師秋白虎口上的火燒感愈加劇烈。
靜室中,‘咯’地一聲悶響,格外響亮!師秋白的拇指脫臼!
‘啊.......’師秋白血色全退,胸塞氣滯,沉聲痛道!房中眾人目瞪口呆,子美激動而立!
‘玉邪的人在哪裡?’夏侯長靈問道。
‘不知道......’
‘喀’!左手食指骨裂!
師秋白忍不住再次呼喊!額頭青筋暴突,汗大如豆!子美驚駭不已,想出言求情,卻又不敢!
‘世人眼中,師秋白的一指,價值萬金,在先生眼中,卻如此不值嗎?’夏侯長靈不冷不熱地問道。
師秋白沒有回答,只聽‘嚓’一聲,斷指再添!
‘梧桐園不知道的.......’師秋白眼中碧波淪漪,淚滴如珠:‘便是財物萬金,抑或區區一命,也是換不來的!’
夏侯長靈把師秋白軟弱如棉的手鬆開,直直地對上綠眼中的視死如歸,徐徐站起,右手放到腰間的海嘯刀上,一身暴厲之氣浸漸!
閣中無人敢喘一口大氣!子美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上,無助地暗自求告:‘別拔刀,千萬別拔刀,別拔刀......’
只見夏侯長靈望向窗外渺渺水煙,目光晦冥,五尺身材宛如巨塔,在眾人心頭投下長長的陰影。
房中靜謐無聲,彷彿有一條無形的琴弦緊繃於兩人之間。
良久,夏侯長靈按在佩刀的手指一鬆開,喃喃道:‘也罷!那場大戰,若無玉邪第一大將,恐怕會有些無趣!’
無形的琴弦一鬆!
‘先生愛琴,可琴乃養靜之器。立身鹿都,是非之地,尚且‘七弦琴聲引雷風’?先生,好自為之吧!’夏侯長靈瞥了一眼地上的師秋白,冷笑一聲,率眾離去。顧宗義雖然尾隨,可盯著長輩那微微起拱的後背,眼露不忿。
旁觀者子美如獲大赦。臨走時,瞥見師秋白半倒地上,色若死灰,不由滿臉惋惜。
梧桐園前,南宮化羽與顧宗義分手。此時已是傍晚,顧宗義跟隨太尉,前往紫華庭。南宮化羽則需趕回百里巷。他邊走邊琢磨:‘我好像忘了什麼......糟糕,他們還在紅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