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峻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只当作又是一位前来相贺的同僚,便打算拱手示意了事。未曾想这丑汉急急走到秦峻身旁,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扣在秦峻肩上,发出狂放的笑声来:
“往日闻听秦君乃君子,何故入城不过一日,便掠人妻女?闻听君新婚不过经年,家有美妻,莫非此二女有甚神异,方得秦君青睐?”
说着,便拿他那一双虎豹似的突出双目,肆无忌惮地扫视此时仍在车外的甘氏。
秦峻闻言略带诧异,此时他也想起了此人身份,乃是在高顺将军军议中挑衅陷阵营的军侯管承。自己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此獠却无故恶语相向,更兼话中充满了暗示意味,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面上笑纹渐去,秦峻不动声色地将其黑手从肩摆脱,并用自己的身体将管承扫视甘氏的淫邪视线隔开,淡淡道:
“仆纳妾之事,原只存乎情理,发乎情而已,不牢管军侯费心。”
管承自说完话后,便紧紧地盯着秦峻,试图从他面上识别出惊诧,恐惧之色。可惜秦峻养气功夫良好,面容收放自如,未能如他所愿。
眼见得未能看出端倪,管承又想伸手剥下眼前女子的面纱,想分辨个究竟。
他虽是苦汉出身,这些年却也经手过不少贵妇,深知平民百姓与高门贵女之间的差距。
何况在逼问那两个婢女时,他也询问了甘麋二夫人的容貌特点,他相信,自己若是掀开面纱,定然能够辨明身份。
他一边迈步一边道:
“不过是一二贱妇,秦君何故如此吝啬,不欲使其与我相见啊?我尝闻通家之好,君子间互赠美妾。我虽然不是君子,却也想与秦君结下通家之好啊。”
说着,猛然出手,就想摘下甘氏面巾。
甘氏被眼前黑手吓得怔在原地,却见得那只黑手悬在自己面前寸许而不得进。
原来是秦峻见他移步,心下早有防备,见他出手,自己便兔起鹘落般稳稳抓住这管承的大手。
管承见自己的意图又被阻挠,也不由得气恼起来。刚想拿出自己身份向秦峻施压,却听得眼前车帘被掀开,露出一位抱着小儿的女子来。
那女子轻声唤着秦峻:“郎君,不是要回家吗,怎么不让妹妹上车?”
管承一眼望去,只见车中除母子外,空无一人,不由惊疑起来。
说起来,自己匆忙赶到,眼见着秦峻便要启程,才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未曾细看。自己得到的情报中,刘备可是还有两个女儿,若是秦峻将其安置在此处,这番定然也会带其上车,为何这车中只有两人?
这秦峻也算是主公与高将军眼前红人,眼见着就要前途无量,自己此时得罪他,往后不知会引来何等报复。
甘氏也反应过来,忙对着秦峻行礼道:“郎君,我便上车了。”说罢,在麋氏的牵引下登入车中,将门帘放下。
管承还是不甘心,决定再诈这秦峻一诈。便又摆出笑脸道:
“我听闻秦君缴获了刘备军辎重,其间有两辆仆婢所乘马车,不知其间可有婢女?”
秦峻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管承话中满含恶意,分明是想试探自己。他将管承的话语动作联系起来,顿时明白,这管承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但又没有明确证据,否则不可能如此大胆地前来试探。
便小心回道:“管军侯莫要说笑,仆所有缴获均为高将军亲手核验,皆为财货,不曾有差,莫非军侯怀疑高将军检查出错了?”
管承自然不敢当众说出怀疑高顺权威的话,要知道高顺在军中可是素来以重威闻名。
他不敢对高顺出言不逊,心头却是更增对秦峻的恨意,恶狠狠地看了秦峻一眼,小声道:
“秦君金屋藏娇,当心招致灾祸!若是要消弭灾祸,今夜子时便来营中寻我。”
说罢,回身上马,风驰电掣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