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摆了摆手，将先前反扣着的手机翻了回来，继续看着上面循环播放着的新闻。

“崇拜吗？说实话也是”

“我羡慕他们。想成为他们”

“……更阴暗一点来说”

“我嫉妒他们。”

“米哈伊尔你知道吗，其实我之前跟你说我没去参加第二轮考试是骗你的”

伊恩眼部附近的肌肉有些不自然的抽动着，他深蓝色的眼睛里有克制的泪光在闪动。

“我去了。即使成功了，在那个情况下我家也根本没有钱支撑我去上军校，但我还是想着试一次吧，过了不去上也行，要让自己没有遗憾”

“嘴上那样说着。但是我的内心抱有隐秘的期待，说不定我是特殊的那一个呢？”

“说不定我会考过的，那之后要不还是去上吧”

“……”

“可是，我落选了。彻彻底底的落选了，甚至在那张宣布的名单上是最后一名”

伊恩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说话也有些开始语无伦次。

“我甚至……骗了我的家人……不让他们知道我落选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就说自己没去，”

“可那一次来回的路费就是妈妈一个月的药钱”

“我好自私……”

伊恩吸了下鼻子，米哈伊尔一改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静静的倾听着他的宣泄，给他递上了纸巾。

“……谢谢”

伊恩拭了拭鼻子，缓了片刻后。

有些自我厌恶的低下头去扣弄着自己的手指，自嘲的勾起嘴角。

“你知道我看见今天的那条新闻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吗？其实我一点也没有感到伤心，反而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很难单用高兴或者是悲伤这种单一的情绪来形容。所以我大概并不是在崇拜他。”

“我大概只是在渴望变成他，想要拥有他那样的实力与权势。但是就连他竟然也会那样死去”

“……原来只有死亡对于众生是平等的”

“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对于救了自己的恩人来说有些太卑鄙了”

“不，我不觉得有什么卑鄙的”

米哈伊尔站起身来说道，他起身来到了伊恩旁边的座位坐下。

“人是生而不等的，有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或许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更大”

米哈伊尔的眼神慢慢地扫过四周“身处于这样环境的我们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渴望公平，有什么不对？这无关卑鄙与否”

他轻拍上伊恩的肩膀“追求着更好的你也并不自私，不必对自己这么苛责”

“现在的你已经很努力了”

“为如此努力生活的自己干杯吧！”

米哈伊尔举起旁边喝了一半的虫酿扎啤想要与伊恩撞杯，伊恩对这样的米哈尔实在没有抵抗力，释然的一笑，跟着举起杯子。

“为了努力的自己，干杯！”

泛着泡沫的酒水在灯光下晃动，碰撞。

在酒精的作用下，伊恩感觉自己的烦恼都轻飘飘的飞走了，他与米哈伊尔无所顾忌的畅聊古今，将世界都痛骂了个遍。

“……”

直至，呼喊声叫他从另一个世界呼唤回来。

“伊恩！伊恩·安德森！有人找你！”

迷迷糊糊近乎醉了的伊恩，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糊上了一层透明的白膜，反应也变得格外的慢。

“这……这…里~嗝”

他扭扭歪歪的站起身来打了个酒嗝后应道，好像被老师点名了一样下意识举起了自己的手。

“唉天！怎么会喝成这样？”

有人搀扶着他支起身来，浑身软绵绵的感觉自己退化成无脊椎动物的伊恩顺势就挂在了人身上。

也喝的烂醉的米哈伊尔，整个人跟烂泥一样软在桌子上，看着要离开的伊恩，晃悠悠的挥挥起手告别。

伊恩被推着来到了通讯室，坐上椅子后，接起了前方固定的通讯电话。

然后，他猛然从迷蒙的酒醉状态下清醒了过来。

因为从话筒的对面传来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他妹妹的声音。

话筒里传来了艾米莉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