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川一口气把话说完,没有给褚定芳反驳和狡辩的机会。
不过,此时褚定芳就算有机会,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以她的视角来看,她想过儿子长大了可能会有些叛逆了,却没想到路川现在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以前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任她打任她骂的小孩......
好像已经完全没有影子了。
这不过才几个月而已啊?
“路川,你敢这么和你亲妈说话?”
褚定芳反应过来后,还是说出了这句俗套的台词。
“亲妈?你还知道你是我亲妈啊。”路川冷静地接话,和褚定芳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
“你知道你是我亲妈,你还那个样子对待我?那叫虐待,你知不知道。你要我拿你当亲妈,你有没有拿我当你亲儿子?”
褚定芳被路川说得有点懵。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不少人。但是,她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尤其是做晚辈的人,能做到像路川这样不卑不亢。
按理来说,自己的儿子如此冷静,如此镇定,她作为母亲,应该感到高兴,但是......
他现在针对的对象就是她自己啊!
这就算麻烦了。
“路川,儿子,我的好儿子,以前的那些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妈妈啊,你能不管你妈妈吗,儿子?”
见路川完全不吃硬来的这一套,褚定芳只能开始打感情牌,这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打的牌。
路川听到她这么说,知道这就是无可救药的一个人。
见路川没说话,褚定芳心里有些窃喜。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仅仅凭着三言两语,就能让眼前这个已经在残酷商海中崭露头角的男人为她流露真情。
“儿子,你也觉得妈妈说得有道理,对吧?”
褚定芳一边说,一边拉住路川的胳膊,使劲摇晃了几下,也不管路川痛不痛,更不管他高兴不高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养老可算有着落了”的期待。
但是这份闪烁起来的期待很快就黯淡下去了。
路川甩开了她的手,顺势离她远了一步,免得她发起疯来伤到自己。
“行了,我不想和你再多说什么。以前那些事情,你可能都已忘了,但我都还记得。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听,其实我也不想讲。
“明天,我会亲自把这些年你养我所花的钱计算出来,继父养我的那一份,我也算在你头上。这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希望你珍惜。
“我把你花在我身上的钱,全部还给你。所以,你的晚年到底是富裕还是清贫,就看你自己年轻时候的积累了。
“不过,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明显的吧?
“拿了这笔钱,从此以后,我不把你叫妈,你更别拿我当儿子。”
路川说完,看向褚定芳,发现她面如死灰。
面如死灰才是对的,如果这个时候还一副喜气洋洋神采飞扬的样子,那可能就是真的有病。
离开了陈师傅的修车棚,路川开着那辆桑塔纳,在金城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奔驰。
凌晨的路上,几乎没什么车。
八十年代的夜晚,还远远没有二十一世纪繁华。
没有华丽的灯光工程,这座城市的大部分都笼罩在漆黑的夜幕和昏黄的灯光之下。
褚定芳,他和这个女人的亲子血缘,就这么结束了。
指责她的时候,当然很爽。
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像刚才那样,在褚定芳面前有一个俯视的姿态。
传统迂腐的亲子关系,实在是太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