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江与武二对视一眼，急忙说到。“这贼子给我们服了麻沸散？”

龙掌柜皱眉不解。

“就是蒙汗药。”昊江赶紧补充道。

谁知那龙掌柜，依旧不以为意，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昊江，又转头看向村老。

村老慌忙指着地上的浑麻。“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恶事。”

转念一想，又急忙将桂儿拖了出来。“药是这个小娃配的。”

转念一想，村老马上又补了一句。“这个娃，也不是本村人。”

桂儿脸色苍白，在被推出来的时候，脑袋一片轰鸣，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村老说了什么，听到了，却完全没有深思。

龙掌柜却只是轻声问了句“有无解药？”

桂儿抓耳挠腮。“我不会解药。”

正在为难之时，偏厢中，却是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甘草汁。弄一些甘草汁来。”

昊江与武二心下都了然，是华生的声音。

村老与桂儿都疑惑了。只那龙掌柜，闻声不免又朝着偏厢那黑黢黢的里屋内，投去了玩味的眼神。

龙掌柜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弯曲的马鞭，轻轻敲在了桂儿肩头。“就照他说的做。”

※……※

甘草，一种豆科植物，多年生草本。在中药体系中，地位崇高，别名国老。

隋唐时代著名的高寿医学家甄权曾言∶诸药中甘草为君，治七十二种乳石毒，解一千二百般草木毒，调和众药有功，故有国老之号。

而知名医家陶弘景对此的相同论断是：此草最为众药之主，经方少有不用者，犹如香中有沉香也。国老即帝师之称，虽非君而为君所宗，是以能安和草石而解诸毒也。

华生知晓甘草汁能化解麻沸散，大约是得到了他曾经导师的指点。但于桂儿而言，他并不明白这些。对于药学，他仅是初识。基于他那便宜老爹的实力，可能还未入门。但类似于甘草这种随处可见，万用万灵的药材，也倒还是知道。

或许是心底纯善，曾将这数人一度推到危亡境地，心下里愧疚。又或许是那种被族人单独抛出来的无助与凄凉。使他此刻表现，很是听之任之，无比顺服的态度。

此刻，村上众人已然退去，独留桂儿在此。纷扰不见，依凭也不见时，他终于是细思起了村老刚才在外客面前所说的那句话了。

桂儿沉默着，低了头，一个人忙忙碌碌。几乎是小跑着，从自己那破屋里，将平日攒下的所有家当，一蔸儿全都肩了过来。找出了那大把的甘草。

偏厢内，罕见的燃起来数盏鱼油灯。跳跃的豆粒光芒，对于有些宽大的室内而言，虽也不甚明亮，但被围照着的一圈里，已经算是好的了。

桂儿拿到甘草，也不说话，直等着华生确认后。才在众人面前，将那团草木揉碎压实，用了药碾细细的研磨。

看起来，一切都井然有序。

但党凌云却瞧出了他神魂俱失。跌得撞撞的忙碌自不必说了，碾药的时候，那两只枯瘦小手，数度重重的磕在药碾的铁壁上。紫一块、青一块。而他自己却始终一言不发，只顾着做活，好似半点疼痛都不曾察觉一样。

党凌云便不免心生怜意，不由得皱起眉头。趁这功夫，便温和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呀？”

桂儿浑身一颤，楞了一下，惶恐的看着党凌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复又低着头，继续手中的活儿，细声回答道。

“桂儿。我叫桂儿。”

“你多大了？”

“不知道，按我娘在的时候说的，可能十六了……”他顿了一下。

“也有可能，是十四、十五。我不知道。”更多的缘由，桂儿没有再说下去了。

党凌云叹了口气。

“小桂儿，这些都不关你的事。别担心，我们不会责怪你。你慢点，不着急的，小心别再磕了手。”

桂儿的喉咙里呜咽着“嗯”了一声，头拉得更低了。不过一会，止不住的热泪，汹涌难抑。

片刻功夫，在华生的指点下，众人所要的甘草汁，终于是做好了。当桂儿颤颤巍巍的捧着第一碗药汁过来的时候。

党凌云再次率先开口，“给我吧。”

接过来的时候，党凌云还不忘道了声谢。

之后的众人里，华生也有样学样。报以微笑，还说了句“辛苦了，小兄弟。”

而昊江则是藏了短刀，面色平静。点头接过桂儿的药汁，放在一旁。待看着众人饮尽。

“小兄弟，错都是浑麻的，跟你无关。劳累你这大晚上的操劳，辛苦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桂儿听了，始终默不作声，只是将那剩下的一整钵甘草汁，给众人捧到了中间来。然后走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他才朝着众人看了一眼。失措的双手动了动，明明已经是个拱手礼的样子了，却又放弃掉。然后深深鞠了一躬，掩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