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典阳指了指自己,“我就是条烂命,无所谓啦,过一天算一天。”
她肆意地笑,柳墨青却在她的眼中看不到笑意。
“你呢,染天池对你就这么重要。”
柳墨青喝水的动作一顿,默默放下,总算来了:“比我的命都重要,不过你之前说的遗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嘘。”典阳突然捂住她的嘴,“轻点声。这事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单独说么。”
柳墨青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说道:“那现在你可以好好跟我说说。”
典阳甩了甩头发,漂亮的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遗书是有的,但我不是很确定,要不要给你看。”
“你用遗书把我骗出来,现在说不给我看?”柳墨青不信她的故弄玄虚。
“你看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给我看呀。”
典阳不由轻笑出声:“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留在三爷身边,究竟什么目的。”
典阳不是能轻易应付的角色,柳墨青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万分小心:“好像是祁梦声要我做他的医生的吧。”
典阳撇了撇嘴唇,对她的回答不以为然:“柳墨青,我就问你,你是哪一边的,够直白了吧。”
柳墨青的胃再次泛起一阵恶心,她靠在身后的船板,尽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够,不过我说是祁梦声,你信吗?”
典阳突然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对折的信封:“动作快。”
柳墨青接了,却没马上拆开:“这个怎么会到你手上。”
“从单狗手里偷出来的。不是为了这个去偷的,这个只是顺便。”
典阳是负责中晟社情报收集的,工作就是从单轻鸿身上打探各种消息。
“你看过了?”柳墨青翻看着手里的信封,封口处已经被拆开过。
“当初不知道是什么,拆开来看了眼。”典阳指了指信封,“我看到的时候吓了跳,没想到会是大名鼎鼎的单少爷替身留下的遗书。”
柳墨青摸索着信封,感觉了下,里头的纸张不厚:“祁梦声,知道吗?”
“我就是从他那偷出来的。”
典阳作为中晟社高级干部,私自隐藏了可能是单轻鸿替身的重要遗书,这就耐人寻味了。
典阳收起惯有的戏谑表情:“算是我欠染天池的,现在,我把债还了。”
典阳不愿多说她欠了染天池什么,柳墨青低头看着信封,半晌后说:“能单独给我点时间吗?”
“OK。”典阳爽快地走出去。
柳墨青把信封放在膝盖上,用掌心慢慢熨平上面的折痕,她没有马上拆开,而是把身体稍微挺直了些,胃里因为紧张更加难受,她慢慢深呼吸,揉了揉眉心,等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才慢慢打开信封。
里面只有两页纸,纸张像是从绘画训练本上扯下来的,带着毛边。
“我的小家伙,你好”看到开头第一行熟悉的字迹,柳墨青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她以前经常监督着染天池做作业,或是拿着他的试卷给他分析试题,他的字迹她认得,字体隽秀,但因为懒,他并不爱多写字,所以每次作文都被扣得惨不忍睹,奈何人家脑袋聪明,少了这么多作文分,还是语文一百零几分,他还是排在年级前三十。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回不来了,不必在意,反正是我没有说再见。”
“我没有联系过你,你也没有联系过我,但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成为梦想中的音乐家。”
“我这几年的经历,还是不跟你说了,很糟糕,我能想象你生气的样子,说我胡闹,没出息,我都认,是我没有做好。”
“我只想在这里跟你说说话,这里的世界太孤独,没有人是真实的,只有你是真实的,在我心里。”
“有时候,真想回到过去,你一定不会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但我还是想知道,那个时候,你我还是少年时,你喜欢过我吗?”
“我还是不要知道答案了,你也不用回答,我不希望给你造成负担,你的这一生都应该是完美无瑕的。”
“但是墨青,说了那么多遍喜欢你,开玩笑的有,认真的也有,但我一直没敢说那三个字,请允许我自私一回,你可以不接受,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
“写下来就轻松多了。我宁可你看不到这封信,又想你看到这封信,我既希望你记得我,又不愿你记得我。”
“我唯一的担心,是我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我只能拜托我的兄弟,他会安排好一切,给到你这封信的人,是值得你信赖的人,其他人,你一个都不要相信。”
“不要难过,但如果你一点都不难过,我会很难过,所以就难过一下吧,明天,你依然拥有最美好的人生。”
“爱你的天池。”
柳墨青发起了高烧,祁梦声见典阳从船舱里出来,低声问道:“怎么样?”
典阳摇了摇头:“还是40度,烧退不下来,还晕船,吐得一塌糊涂。”
祁梦声扶着栏杆,手指在上头敲击了几下:“还要多久才能靠岸?”
“为了避人耳目,绕了点路,马上就能靠岸了。”木星立马回道。
祁梦声仔细回想了下,这几天她也确实感冒了,偶有咳嗽,他也提醒过两句,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家柳医生还嫌他多事,可怎么也不至于突然发起高烧。
船缓缓地朝岸边靠去,祁梦声站在甲板上,望着夜幕里盈盈水光,身体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心也好像随着起伏不定。典阳就在他边上,摸出一根烟,想了想,也问了他一句:“抽吗?”
祁梦声依然望着岸边,神色不明。典阳收回手,自己吸了口烟,眯起眼,说:“三爷,你自己不进去看看?”
祁梦声敲着栏杆的手指一顿:“我进去看也没用。”
听他这么说,典阳也有点意外,她以为祁梦声挺在意柳墨青,这女医生生病了,好歹要关心一下。
“我刚才进去,听她好像在唤染天池。”典阳瞥了眼祁梦声,想看看他的反应。
夜色里,男人的侧脸平静无澜,像是听到了她的话,又像是没听到。
“这样下去很危险”典阳自顾自说下去,“她的心始终是倾向单轻鸿的,她可以救你一次两次,但只要有一次她想做点什么,你就完了。”
祁梦声侧过脸,下颚线绷得有点紧:“你觉得她在潜伏?”
典阳如实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可能性还不低。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
“除了直觉,证据呢?”
典阳能感受到黑暗里有两道锐利的视线钉在自己脸上。
“三爷,染天池和单轻鸿是什么关系,你比我清楚,她和染天池,不说染天池吧,她对染天池的感情非同寻常,单轻鸿跟染天池这么像,她会不会对单轻鸿有其他感情,这谁都说不准,再说要是她知道你是杀了染天池的人……”
“她知道。”
“……”典阳一脸震惊,“她怎么知道的?”
“我说的。”
“……”典阳已经惊呆了。
“你以为我不说,单轻鸿就不会告诉她?”祁梦声好笑地看着典阳。
“那把她送回去啊,给单轻鸿啊,他弟兄的女人,不应该他照顾吗?”
“你觉得染天池是单轻鸿的兄弟?”
典阳一愣:“难道不是吗?染天池可是为了他死的。”
单轻鸿轻笑一声:“如果,是单轻鸿故意安排他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