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绸缎般流淌。
皎洁光辉遍洒庭院,将屋檐瓦楞悉数浸润,映照晕染出一层淡淡的银边。
王伊祁悠然地缓步自室内走出,衣袖轻曳间,携来一股夜风轻拂,似乎裹挟着月影下的清凉之意。
他手中紧握一卷亲手撰写的国术要义,打算径直造访任鸟飞所在的居所。
廊庑曲折,光影交织,斑驳陆离。
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犹如在寂静深夜的瑶琴上轻轻拨弦,发出低沉且又明晰的回响。
正当王伊祁沿着廊道渐行渐远,忽闻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裙摆摩挲之声,转角之处显现出一抹淡雅倩影,那便正是黄婉了。
黄婉莲步轻移,乌黑秀发如瀑布般垂落,皓腕如凝脂寒霜,在月色的映照下肌肤更显得白皙剔透,越发清丽脱俗。
她抬起双眸看向王伊祁,流转的眼波中似蕴藏着万千话语,欲说还休、欲诉未诉。
一时之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各自揣测对方此际的心绪。
王伊祁见状,脚下步伐不禁微微停滞。
黄婉在月色沐浴下柔声启唇,话语如山涧清泉泠泠作响,徐徐开口说道:
“你确实是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人物。”
她的眼神深邃如同秋水,凝望着王伊祁,仿佛试图透过他那双奇异的眼睛,窥探其内心世界深处的世界。
黄婉轻叹一口气,又再度追问道:
“你究竟是个仗剑江湖的侠客,还是一个潜藏暗夜的妖邪……你可曾想过,你原先的计谋若处置不当,将会令众多无辜者因此遭难么?”
王伊祁听罢黄婉的话语,面庞上只是漾起一丝温和的笑容,回应道:
“黄姑娘,我适才对一个道理有所体悟,那就是世间万象犹如棋局,黑白交错,简单贴上的标签岂能涵盖一个人的全部面目?”
他稳步前行,月光洒在其身上,好似为之披挂上了一袭冷冽的纱衣。
王伊祁言语间陡然话锋一转,变得宛若寒铁铸就,掷地留声,铿锵有力地说道:
“谈及侠客与妖邪,你作为我此番布局与谋划的既得利益者,难道又真的有立场和资格来质问我吗?
更何况,此番行动中,除了那些命中本就有此血光之灾的官兵,不幸撞上了‘开膛手’外,可并未造成额外的伤亡。”
有煌煌天命加身。
就意味着承载天地赋予的命运重责。
他的所思所为,只要不违背逻辑本质,亦或引发不可逆转的悖论产生,那么在一定的范畴之内都能付诸实现。
正如那场大火一般。
固然不可能完全避免伤亡,但亡故的却皆是命定逢此一劫、注定遭遇灾祸该死之人。
而其余众人。
倘若撇开那场大火的因素之外,本就安然无恙,没有这一劫。
那么在王伊祁当时所承负的天命庇佑下,都是承接并遵循原有的命运轨迹与走势,得以安然生存,能好好的活下来。
王伊祁自然不愿承认这是出于内心的仁慈,而是只视之为不愿背负,沾染过多因果导致的抉择。
当然。
这种近乎于对命运进行裁剪与重组的手段,表面上看来依旧是借助预先的精心策划,以及种种机缘巧合来得以呈现。
比如。
黄婉于那夜尽管已然应允此计,却始终萦绕心头,难以释怀,遂在翌日想方设法地巧施手段,向一些官妓泄露端倪,并且进行暗中示意。
彼时。
王伊祁并没有在此事中进行介入,亦没有对其加以阻挠。
毕竟明面上计划的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