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雅。你怎么第一时间会想到放犯人们出去的?你不怕形势混乱起来,他们反过来闹事么?你看就像刚才那个老头说的,他们一旦嗅到一丝风吹草动,立刻就想着反抗了——”
白月棠完全把跟在两人身边的‘烧酒’当成了空气。
米雅呆了呆,奈徳博士和科森他们去了地面就没有返回,她确实无权擅自做出决定,“可是,如果真的是地震,万一地堡塌陷的话,他们不是活不成了?”
“可放他们出来,囚犯就有了反抗和伤害你们的能力,你们看起来和科森他们不太一样,是不是没上过战场?那到时候真的有向他们开枪的勇气么?”
米雅不说话了,白月棠说的是事实。
“我会保护好白先生的。”她觑了身形如熊的‘烧酒’一眼,不知道白月棠到底出于什么考量,为什么不把大汉锁起来呢。
和女兵去释放囚犯,顺便保护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如果真如童子所说,地面上有龙形生物徘徊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全身而退,但这些人的性命,自己可就真的顾不过来了。
说起来非亲非故,自己做到这一步,大概也是不忍心看到身边这许多生命,因为一次意外而凋落的缘故吧。
他很清楚这是人性中柔软的那部分,但巴力说过的话却不适时宜在耳边回响:你可没资格指责我,你才迈出第一步,等你走出的足够远,再回来评判我吧。
走出的足够远,那也意味着丢失人性的部分吗——白月棠从朱雀、巴力乃至老醒、阎婆婆身上都有类似的感觉,他们明明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但又让人觉得他们完全不在乎这些,他们好像随时都能抽离出来,以不带任何情感的眼光去审视周围的人和事。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这个念头像是潮湿的苔藓,从心底里某个角落突然爬了出来。
尽管这种念头一闪而过,但被他捕捉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精神里有一部分东西被独立出来,那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在自己尚未意识到的时候,那部分独立出来的‘东西’,已经代替自己做出了判断——
是这样——这种奇怪的感觉,从哪里开始的?是从关于钢铁皇帝的【蜃梦】中出来那个时候开始的么?还是【史书】的影响?
这么一想,自己对这些土著突如其来的好感,的确有些莫名其妙,虽然他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但也绝不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样随性——回想自己从海里爬上岸的时候,以完全放松的姿态面对女兵米雅和罗珊,即便对方没有任何威胁,但平时的自己绝不会那么表现得那么闲适……
那时的感觉,好像是另一个独立的自己从内心深处在给出暗示一样……
才过了多久,这种感觉怎么就模糊的如此厉害了——
“你在想什么呢?”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话。
是谁的声音?这个烧酒么?
“我在想白月棠是谁。”他听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白月棠,很熟悉的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呢,他有些恍惚的想。
“别想了,这辈子听到的名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保证每个都记得住么?”
“也是……”
“不对,不对,那我又是谁……”
“你又糊涂了,你是乌塔纳皮什提,你是先知,你是白皇帝信赖的伙伴……”
“对对,我想起来了,谢谢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