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祠堂,仍是冯云上次来时看到的样子。
不同的是祠堂最前面新摆放了一牌位。
乾朝镇国公冯超。
和后面的牌位一样,没有雕刻没有金银线装饰,只有素净的一行字。
老祭酒大人亲手所写。
冯云还记得老祭酒大人一边写一边流泪。
而她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老祭酒大人写字,却是一滴泪也没有流下来。
是当时早已经哭的没有泪水了,还是她不想在祖父跟前哭呢?
现在她觉得是后者。
如今灵牌在前,好似祖父就在后。
冯云恭敬叩首。
“砰,砰,砰。”
额头越红。
旁边冯志昇眼中湿盈了片刻,又是之前淡然之色。
“父亲曾说过若你出嫁了,就不当再看作是国公府的郎君,父亲的意思,我原本不明白了,听说了你回来之后种种,我才知道父亲是不想你再受鞭笞。”
“本就是父亲立下的规矩,我也该听父亲的,可又想总要问问你怎么想,毕竟你不同寻常女郎。”
冯云抬眸,看向父亲:“现在父亲知道了。”
冯志昇吐了口气,点头。
后面一直默默跟随的风行上前,奉上鞭子。
一旁的季子墨微微动了下,还是立在了原地。
他答应了的。
冯云弯唇,这一瞬,她好似看到了祖父。
“儿,冯云,大胜归家。”冯云朗声,直震祠堂上空青烟渺渺。
冯志昇看着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眼眶泛红。
“我问你,此战可有失策之处。”冯志昇高声。
恍惚间,冯云好似看到了祖父在高声质问。
“有。”冯云应。
“啪——”一声。
鞭声响彻,长鞭落到冯云后背。
前来祠堂前,冯云已经脱下了皇后衮服,只穿着一身雪白长袍。
鞭落在身上,长袍顿碎,红晕散开。
一旁的季子墨紧紧的握住拳头,没有动。
“我问你,可有兵士因而枉死。”冯志昇声音发涩,已在忍着痛声。
“有。”冯云声线不变,似乎真的没有察觉到后背的痛。
“啪——”一声。
白色的衣袍再碎一片,鲜血迸出。
跪在地上的冯云一动不动。
季子墨微微晃了下。
……
祠堂外面的世子夫人听着里面的动静,流出了泪水。
若是数月前,她必然不依。
明明云儿已经是皇后,一国之母,为什么还要循着你们镇国公府的规矩鞭笞责罚?
明明打了胜仗,明明振了大乾的国威,为什么还要被鞭笞?
可这些时日,她已经习惯了。
前几日自家的夫郎让风行鞭笞了自己,又亲自鞭笞了大郎。
虽是胜仗,可仍有死伤。
镇国公府上下位高权重,身手厉害,安然无恙,随行的人呢?旁人呢?
都是人生父母养。
就如同她肚子里的琅儿。
世子夫人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红着眼睛,无声呢喃。
……
祠堂内,冯志昇再问:“我问你,在外征战,可有不公?”
“有。”冯云道。
“啪——”一声。
白袍三碎,皮肉绽开,鲜血直流。
季子墨长长的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