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爷爷的葬礼办得很低调,前来吊唁的都是邻居。
姑姑在一旁哭得昏天黑地,江瑟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冯昶走过来要她抱,她牵起他的手说:“妈妈暂时没有时间陪你哦。”
背后似乎有人擦过她的身旁,江瑟朝前让了一下,许是这几天格外的忙碌,他倒是有点黏人。
“妈妈,想抱抱。”
“咦,小林啊,你怎么过来了?”
“从朋友那里听说江爷爷离去的噩耗,这才抽空过来看老人最后一次。我在这边读书时,江爷爷对我很好,待我如同亲人,如今他去了……”后面的话掺杂着其他嘈杂的声音,她并没有听清。
江瑟背对着他,整个人如同定住了一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抱起冯昶离去。
冯暨白正在和墓地的代表说着话,见瑟瑟抱着冯昶,嘴角的笑意不自觉上扬。
哪有母亲不爱孩子,那些言论实在是谣传,他居然还听进去了。
若是瑟瑟知道怕是又要生他的气了。
江瑟将冯昶带到冯暨白的身边,“你照顾他一下,我去陪奶奶。”
时间过得很快,江爷爷下葬这日,天气格外的晴朗。江瑟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江奶奶再一次泪流满面,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心生悲戚。
幼年丧母,中年丧子,老年丧夫,江家的老太太这一辈子过得太苦了。
江爷爷故去后,江瑟问江奶奶想不想回到那边。
江奶奶摇着头说:“瑟瑟,那边的房子给你留着。你爷爷执意要搬出来,原因有二,其中之一便是他怕自己那一日死在了那边,日后那房子就不容易出售出去了。我知道,如果我们二老那房子你也不会买。以后,那房子是留是买全看你自己。我在这边很好,你也不要时时刻刻都在这边,你有家庭要顾着。等明天你就和小冯一起回去,你在这边也带了一个多月了。”
“冯家并没有什么事情,冯昶身边有保姆、管家陪着他,并不孤独。奶奶,你也好好爱惜自己,你说过的你要看着冯昶长大的。”江瑟将江奶奶鬓边的头发捋起别在耳朵之后。
“你继续陪着我吧,我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江奶奶虽然平时对江爷爷很凶,那也是看起来,实际她最是柔软不过。
她害怕奶奶承受不住爷爷的去世。
“傻孩子,人总有一死的。何况奶奶已经老了,瑟瑟啊,不管以后如何,不管奶奶在不在,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江瑟沉默。
“太姥姥,妈妈。”一声充满喜悦的童声传来,江瑟刚一起身大腿就被小人抱住。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爸爸今天带我回家,妈妈,你要回去吗?”
冯昶抬头望着她,一双小小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
冯暨白站在屋外,姑父正和他小声的说着话。
这次爷爷的葬礼,表姐妹们并没有回来,一个在工作一个在读书。
“你今天先和爸爸回去,妈妈还有点儿事情处理。”
“你带他回去,我还有些事情处理。”
冯暨白点头,伸着手看向冯昶。
虽然有些不愿意,妈妈的命令也不可反驳,冯昶不情不愿的去牵着爸爸的手。
“和太姥姥说再见。”
“太姥姥再见,等我下次又过来看你。”
“小汤圆再见,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冯昶重重地“嗯”了一声。
冯暨白牵着儿子,眼睛直直的看着江瑟不说话。
“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江瑟无法忽视他的眼神,只好按照他的意愿送他下楼。冯昶被她抱到车上,她欲松开手,他又缠了上来,江瑟的耐心耗尽,忍着气说:“冯昶,听话,你是一个两岁的孩子了不可以黏妈妈。”
“妈妈,记得回家。”冯昶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江瑟退出去,刚把车门关上,还未转身就被冯暨白抱住。她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我知道你很难过,瑟瑟,你想哭就哭。你没必要这么坚强,你的身后还有我。这几天,奶奶的心情都不太好,你在这边安心的照顾奶奶便是。小汤圆有我这个爸爸照看,你不用担心他。”
她其实并没有觉得多么的难过,除了爷爷刚开始离去时她哭了一会儿,她很快就调整过来。
有些时候,连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没良心。
她知道爷爷下葬时那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觉得冷漠,无情。
听着他说完,江瑟默了一会儿,低低回复他:“我知道了。”
伤痛是需要慢慢才能走出来,江瑟知道夜里奶奶在偷偷地哭,她刚开始跟着坐了一夜,那一夜都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安慰她。
后来,江瑟打消了主意。爷爷对她而言是长辈,对奶奶而言是丈夫,是倚靠,是灵魂相依的伴侣,她的安慰并不能抚慰她的伤痛。
她去楼上借了几十斤的花生米,将它倒在筛子里。江奶奶看到随之问她。
“赚外快啊,楼上的大爷给了我两百块钱,让我帮忙把它花生剥完,正巧也没事。”
江奶奶坐在沙发里,思绪总是不自觉的跑远,刚一跑远“咔嚓”一声又将她拉了回来。反反复复几次,她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孙女剥花生。
担心她不好剥,江瑟用手将花生捏出一条缝扔到江奶奶的那边。
她的思绪总是会跑远,并没有注意到江瑟的这一举动。
晚上的时候江瑟带着她出去溜达,楼下有人放音乐跳广场舞时,她还会拉着江奶奶一起蹦蹦跳跳。
哪怕她跳不起来,江瑟让她跺跺脚,扬扬手。
回去的路上,江瑟扶着她,听着她说:“瑟瑟,带奶奶去看看首都吧,再去那古老的长城拍张照,你爷爷想看还没来得及看,我去替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