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钱伦的呢喃声响起:
“为了天下苍生……天下苍生……”
“呵呵,我当年以为发动穷苦之人,便能借势推翻周家。看来,还是我天真了。”他低笑着,脸庞半隐在如墨般夜色中:“难怪世上有愚民之言,一群没有远见的泥腿子,三两碗淡粥便被削磨了斗志……”
“苍天赋命,凡人岂敢阻我?
“岂能阻我?!
“你们区区凡人,怎能阻我!”
钱伦眼神变得冰寒而疯狂:“事已至此,哪怕是有违天和,周家,我也再不能让你们为害世间、逍遥快活!”
……
又过了几日,周顺的精锐部队将紫教众人不断击败,基本上将紫教军众驱逐出了都城百里开外。
紫军之所以还能凝聚在一起,一方面是紫煞星钱伦的神迹在前,信众坚定;另一方面,则在于手下那些将领的才能。
“这姓赵的小子,打仗倒是个好手。”
周顺身披艳红戎装,一手红缨枪立在身侧,遥遥望着对面山头之上,一名身着蓝麻上衣和蓝色头巾的小将也正望着他。
“可惜了,兵败如山倒,他虽然有些谋略,不过是些小聪明。如果是聪明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周顺锐评道。
身边的征东将军附和:“圣上说得对。”此人便是周顺的远方侄子,先前一直在手下做偏将,自周顺登基后,便把他额外拔擢至将军职,此刻也随军献计。
“去看看,如果能擒获此人,问问他降不降我。”周顺遥遥一指,面前乌压压的军队如同一片洪水,把头巾教众们撕裂成一小片一小片,接着淹没、吞噬。
要不多时,战争洪流之声消散,兵士推上来一个缚着双手的蓝麻上衣小将。
“你叫什么名字?”周顺大马金刀坐着,红色战袍犹如天神,不怒自威。
红色,在如今的大泰,只有皇帝才能使用。
那小将扬起头颅:“要杀要剐,随你便了!我同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惜,不能痛饮贪官之血罢了!”
身边的将领大怒,正要好好教训这小将,周顺一抬手:“不必。”
“我看你今日调兵,倒是有些谋略,看你一表人才,也是个聪明人,何以至此呢?”周顺微笑:“若是降我,日后封你一国又有何妨?”
能够把紫教的一名蓝麻降服,既能彰显新朝圣上的心胸,又能劝服众多剩余的紫教教众,堪称一石二鸟。
那小将上下打量周顺一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可惜了。”周顺面色一冷,做出了一个斩立决手势:“人才?我身边如今,最不缺的便是人才。”
“同样是当狗,有的人连主人都不会选,可惜,可惜。”
两个膀大腰圆的兵士一把揪住小将,将其拖了下去。
周顺微微摇头:自己需要的,不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而是忠诚聪明的政客。方才那人,虽然有些谋略,但这个时候,人命最贱,棋子最重。
“圣上,要不要回军稍息?”征东大将军为周顺捧来一袭毛毯,是由上好的狐裘所制,乃周顺钦定携带之物。
周顺披上毛毯:“可以。”
忽见天色微变,原本暮色苍苍,斜阳西下,晚风轻拂,此刻不知何来的黑幕骤然降临,遮蔽天光。
远处小山丘上忽然升起一股灰蒙蒙气团,顷刻间席卷整片战场。
这一瞬间,周顺见到所有士兵竟都醉酒似的,一个个摇摇摆摆,终于晃倒在地。下一刻,灰气刮上军营,周顺眼见地动山摇,心神动荡之下,脚步不稳,登时也倒在地上。
“不好……这是,这是紫圣的妖法!”周顺梦呓般心声响起:“我中了奸计,我……我要死在这里!”
一道忍耐杀意的声响,好似破锣烂鼓一般,又如催命唢呐声响,在周顺耳边摇摇曳曳响起:
“你就是周顺?
“记住了,你是死在……
“我紫煞星钱伦的手中!”
一道紫色头巾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军营之中,随手抄起周顺的红缨枪,狠狠朝着后者心窝扎去!
周顺的心脏狠狠跳动,此刻如同巨雷一般轰轰作响,好似要穿胸破膛而出!
而他的眼瞳,也在一瞬间凝成针尖大小!
来人,正是钱伦!
紫煞星钱伦!
钱伦头上紫巾迎风疯狂舞动,他看着周顺身上猩红战袍,欣赏着后者先是疑惑不解、瞬间便惊恐交加的神情,嘴角不由自主露出快意笑容:
为了营造最合适的战机,我故意将手下教众战士聚在一处,领兵的也是最出众的年轻蓝麻,为的正是引得周顺全力出击、轻敌大意。
为了使出这个法术,我不得已使用非常手段,布下杀阵,迷敌致幻,这才一举让战局彻底扭转,只要——
杀了你,周顺!
你这边域杀出的悍皮货,手下恶人频出,精锐兵营更是麻烦至极,若不是你,我早已一统江山、诏命天下!
钱伦心念电转,目光冷然,心中呐喊却好似地火熊熊、天雷滚滚:
若天下百姓皆苦,无法自救……
这天,就由我亲手来掀翻!
我乃煞星钱伦!
手上的红缨枪如同红头长蛇,散发冰冷嗜血寒芒,狠狠张开獠牙,扑向周顺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