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垢乐呵呵地庇护着一切，无论两方如何厮杀，生命都不会死去。细菌和真菌繁殖、捕食、升华，流动着的水晶迷宫、不住变化着的可能性，永不停歇的灵能在这一刻出现了停滞。

奸奇却毫不着恼，他甚至亲手给纳垢倒了一杯绿色生菌的好酒：“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理解，不变也是一种变化。千秋万载，唯易不易。”

纳垢，不，这是远在纳垢之上的伟岸存，祂在用一种堪称慈祥的眼神注视着奸奇，就像是一位长辈笑呵呵的看着自家吵闹着要去开辟新领域的晚辈。

但慈祥的长辈深知，在不知天高的晚辈撞得满头包之后，他终会回到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

“你还是这么鲁莽。”

低沉而慈祥的声音从纳垢腰腹处的口中吐出，纳垢灵随着他的出言而喷涌，又在奸奇的领域中窜变为变化灵，又突兀的在靠近慈父时回复原初。

“这个新生的空间中，还有很多孩子活着，不要因为一时的情绪就毁掉了他们的生命。”

“是，是，是。”

原本应该与纳垢水火不容的奸奇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他甚至亲自将慈父用以填补亚空间裂隙的浓汤收拢，又亲手将自己撕开的裂隙抚平。

一个新的生命在奸奇的手中诞生，以浓汤为基底，象征着亚空间裂隙的诞生与弥补，名为米米尔的大魔同时拥有着奸奇和纳垢两方的特性。

慈父满意地点了点头，慈祥地治愈了帝皇因燃烧本质造成的灵魂伤害和他在主宇宙中的躯体之后，纳垢回归的属于自己的花园，水晶迷宫中的一切也恢复了正常。

帝皇现在的表情十分奇特，在那位慈父的意识离开后，这个世界的纳垢又恢复了那种爱着一切生命模样，但，自己刚刚才居然见证了两方应该绝对、永远对立的灵能象征共同诞生出了新的亚空间本质。

奸奇捋了捋自己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真是吓死我了。老大哥唠叨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一亿年都吐不出个新词，我实在是遭不住。”

见帝皇的目光奇异，奸奇甚至笑呵呵的重新铺上了酒席：“在看了如此多的信息之后，你还没回过神来吗？在超出亚空间甚至超出了战锤宇宙之后，我们为什么会按照过去的设定继续行动？”

“当然是因为我们本性如此。我偏爱变化，纳垢爱着一切生命，恐虐发自内心的喜欢战斗，色孽痴迷于欲望的极致。”

“在某一位纳垢将灵族死神变成自己的孩子之后，他明白了生之死和死之生在自己领域中的存在。”

帝皇以无上的意志和强悍的大脑强行将自己的三观重新缝了回来，他缓缓的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属于奸奇的领域，冰冷的黑太阳再次升起，再一次，照耀了亚空间的一角。

奸奇则乐不可支地掏出一个古旧的相机，喜悦地欣赏着帝皇刚才三观崩裂在又再度重塑时的扭曲表情：“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即使是我的收藏中也没有这样的记录，真是来对了。”

一旁的奸奇大魔一幅天打五雷轰的表情，奸奇丝毫没有干涉他们记忆的打算，他们也深知自己的原初突然之间强了无数倍。

但，原本勾心斗角，以无穷无尽的阴谋算计讨取奸奇欢心的大魔们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奸奇却不去管他们，将古老的相机往永恒之井中一掷，相机化作了某道似蓝非蓝、似彩非彩的色彩融入了一个更加庞大的存在。

奸奇的眼中，某种超然的情绪缓缓抽离，奸奇和自己的麾下大魔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奸奇混杂着麾下大魔们畅快的笑声响彻了整个亚空间。

意识回归现实宇宙的帝皇敲了敲自己身上变成暗金色的盔甲，一时百感交加，为了人类未来的网道计划，自己不惜一切要从奸奇处夺取的希望权柄，似乎都是水中花，雾中月。

无论李昂的大远征计划进行得如何顺利，无论二十原体在他和马卡多的调教下得到了什么样的启发和进步，人类的未来都已经注定。

即使是帝皇，在陡然获知了如此多的信息之后，也不免生出了一分沮丧。

黑暗之王存在注定未来战锤宇宙不会有任何人类存在，即使四邪神又从多元宇宙中掠来了无数人类的灵魂，即使黑暗之王坚定地踏上了角逐人类概念的道路。

但，帝皇所爱着的人类，帝皇所希冀着的人们都已经灭绝。

数秒的迟疑之后，帝皇注视着赶到自己身边的禁军，注视着他们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在众人合力之下缓缓补完来的网道，缓缓开口。

“人类永存。”

禁军们低下头，随着自己的主君一同呐喊：“人类永存！”

修女们单膝跪地，献上最虔诚的祈祷：“人类永存！”

帝皇收回目光，他在原地站定，等待着后方的修筑队伍往前填补，他在心中默默思索着。

“变化者所展现的命运中。不同的我命运大致相同，但在这些命运中，会出现无数本不应该在命运中的存在。穿越者，重生者，改变者，这些存在让战锤世界的命运发生了偏移，这应该是变化者出现如此变化的起因。”

“这一条时间线上，这个改变者应该是李敖。他取代了欧尔·佩松成为了我最初的战帅，将我未曾注意到的原体教育问题提上了日程，以最优效率的1.7倍执行着大远征计划。”

帝皇在心中思索着，他并不相信奸奇的所言，只是将其给出的诸多信息作为一种自己推演时的参考。

但，奸奇与那位突兀显现的慈父所展现的力量是自己无法质疑的，自己清晰的记得，帷幕是如何撕裂和弥补。

自己熟悉的亚空间四神如果具备这等伟力，那自己的一切计划根本无从谈起，祂们根本不需要原体这种能在一定程度上在现实宇宙施展亚空间力量的实验品。

帝皇突然笑了笑。

“既然在你们的评价中，我最强的一点并非灵能，而是生物技术，那就让我试试看吧。”

禁军们将人类之主团团围住。帝皇刚才的狂飙吓坏了他们，在注意到帝皇嘴角浮起的笑容之后，禁军们精神抖擞，如一根一根金色的玉米般拱卫着人类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