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路过那块残破的石碑时，武夫停下马车与魏三说道：“好像是到了。”

魏三闻言，跳下马车来仔细看了看那只剩一半的石碑，“刹海”两个字还是用的古体，这在翰州城都已经不常见了。眼前是一片望不见边界的大沙漠，毫无生气，只有呼啸的狂风时不时将黄沙席卷到天上，才让人察觉到时间并未静止。

伙计赶忙将随身带着的几部话本小说放在地上，同时还有那封利星汉亲笔的书信。牢记掌柜的口信，魏三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喊道：“厚卿大人！”

“厚卿大人！”

一阵阵呼喊声被掩埋在了风声中，魏三反复喊了许多次，依然是没有回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刀客武夫有些不耐烦了，与魏三问道：

“你家掌柜就没有告诉你如何去寻那位吗？”

嗓子感觉到灼痛，仿佛快要冒烟了的魏三停下来，摇摇头，面对这位刀客，他可不敢将其视作钱庄雇的普通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天子脚下翰州城亦是如此。这位使刀的武夫，便是翰州城市井中的“土皇帝”，虎头帮帮主，六境武夫左虎。

这左虎说来也怪，虽然是这些年在翰州城冒头的楞头后生，但其帮派虎头帮，却从未收过人，全帮上下就他一人，也从来不招摇过市，全靠那些个找茬之人，才使得他在翰州城中有了些名望。

“左大哥，实不相瞒，大掌柜只说到了这里，呼喊那位大人的名字，并说明来意与利星汉先生的伤势。其余事情，并未与我多提。”

左虎抿着嘴巴点头，“既然收了楚老爷的钱财，那我等你喊便是，什么时候你觉得该回去了，咱们便走。”

抬手遮住刺目的骄阳，左虎还打量了一眼那似乎永不落下的烈日，嘟囔了句“什么鬼天气”后，武夫回到马车边，摘下了一个水袋，豪饮两口，在阴影中靠着马车的轮框休憩。

魏三见状，再次双手举在嘴边，费力嘶吼起来。等到其嗓音变得沙哑，天幕蒙上一层幽蓝之色，繁星隐隐闪烁其中时，这位心中牢骚，但办事牢靠的伙计才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

“什么鬼差事，自从大掌柜见过那位利先生后，怎么也变得不靠谱了。”

一边在心中抱怨着，魏三接过左虎丢过来的水袋，打开塞子将水一饮而尽，鼓鼓的水袋立马干瘪下去。

长出了一口浊气，魏三笑着与左虎说道：“左大哥，看来此事交不了差了，咱们还是早些赶回大原境内吧，找个酒铺，弟弟请你喝酒去。”

“哈哈哈，只要你说回咱就走”。左虎笑着翻身跳上马车，同时从怀中取出一个已经梆硬的馒头，用力咬下一口。

正走过去准备收拾起那些个话本小说与信件的魏三，见到那地上的物件一点点沉入沙中。伙计瞧着有些疑惑，回过头却已经看到坐在马车上的左虎，脸上全是震惊，那个干硬的馒头掉到沙子上，一座六层石塔，从魏三前方的空地上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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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的温暖总是让人瞌睡，学塾中的娃娃们亦是如此，今天江小烟便是因此又被付文丢出了小院。看了看同样捧着诗书，悠闲阅读的利先生，已是惯犯的小乞儿悄悄往着街上溜去。

“嗯？”

背后的轻咦直接定住了江小烟身形，鬼灵精怪的小孩转过身，冲着正盯着他的利先生笑笑。

“想着去给先生买壶酒，不曾想脚步惊动了先生，呵，先生武艺当真高绝。”

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利星汉合上书本，“有时候真不知道给你开工钱是对是错，又想去买糖葫芦？”

见恭维没用，自己的小心思被先生轻易拆穿，江小烟连忙小跑过来，掏出兜里的几个铜板与利星汉告罪道。

“先生，可不光是我，小墨还有那个程小梅姐弟、张家的几个小孩，他们都怂恿我。”

一个转身，江小烟便将同党给出卖得干干净净，利星汉笑笑，给了这个劣徒一个暴栗。

与一帮小孩待着，利星汉感觉自己越发有耐心了，同时也更加随性了一些。时刻记住姜先生曾言，人各有志，所以对于劣徒的顽皮，小先生也不怎么在意。只要其出去不闯祸就行了，江小烟倒也争气，进学塾时曾与利星汉约法三章，其一便是不再去做偷鸡摸狗之事，黄尧还曾悄悄盯梢过他几次，见他果真信守与利星汉的约定后，这才让大家放下心来。

脑袋挨了先生一个板栗，江小烟装做深受重伤的样子，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哎哟，先生我可是凡夫俗子，还是个小孩，收着些神通吧，别把我给打傻了。”

利星汉笑笑，从袖子中掏出一粒碎银，这段时间里，楚掌柜每隔半个月就差人送些银两过来，起先利星汉还曾拒绝，后来也就照单全收了。

“铜板你留着，当做跑路费，糖葫芦给大家都买上。”

“得勒，先生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