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是聪明人,本宫方才所说于静王而言是好是坏,静王定心中有数。本宫的条件也只有一个,不要再纠缠瑞公主。”
婉玉皇后双臂一摆,敛起衣袖,抖动衣摆,一派淡定。
她见白慕清不言语,便继续道,“静王是明理人,所以本宫直言相劝,并未拐弯抹角,若是言语有伤到静王殿下,还望殿下莫怪。”
言闭,她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白慕清声似寒冰,清冽而道,“本王,并未答应皇后娘娘。”
婉玉皇后自信的笑道,“殿下会答应的。”
若他真如若曦所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那么,天下父母心,他也自会明白今日跟他说这些话,究竟为何。
若他如高渐得所说,并非善善之辈。那么,为了自己的质子身份,为了西凉的天下,他也定会有所隐忍。
不论为何,婉玉皇后始终相信一件事,那就是自此之后,白慕清定会远离若曦。
所以,此番前来,并非故意挑衅,寻是非,而是必须有此一行。
石安跪送婉玉皇后离开风华阁后,立即反身去寻白慕清。
虽不知婉玉皇后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就方才二人的脸色来看,定是出了什么事。
九曲回廊下,白慕清负手而立,他淡定的背影中透出些许的凌厉。
石安止了步子,静默的站在不远处。他不敢去打扰白慕清,同时,也不忍弃他而去。
因为他此时,太过孤独。
“下次再见,真的还会有下次么。”白慕清不知,也宁愿不知。
有些事,不还是难得糊涂好些么。
他嘴边噙着淡若的笑,眼睛盯着那张汉白玉的桌面,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那道浅浅的划痕。
这里,似乎还残留着她那天泼流的茶香。
久日未见,白慕清的脑海中却时常浮现出若曦的身影。
在宫中,能遇到一个这样纯净无暇的人儿,实属难得。
不知不觉的,一抹弯泓颜浮上嘴角。
如此温柔的一面,却难得一见。
即便已,稍纵即逝。
?的摩擦声急促传来,石安皱着眉看着来人,轻声“嘘”了一声,小声问道,“做什么这么大动静。”
跑来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回道,“石公公,高总管捧着圣旨在前厅要见公子。”
“高总管来了?”石安惊诧。
自上次高渐得自风华阁气冲冲离开后,从未踏进这里半步,这会儿来会为何事?
石安还在沉吟,身后冷风却至。
一双云纹白靴,闯入眼中。
“何事?”
石安连忙跪下,“高公公捧圣旨,在前厅等公子。”
“高公公!”白慕清不屑的冷嘲。
“公子可是现在过去?”石安弯腰伏地,小心问道。
绯红花瓣悄然落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的发丝中。
白慕清淡雅锦衣裹身,敛袖,昂首而立。
他,并不急于去前厅,反倒十分惬意的赏景。
白慕清不急,石安却先躁了。若是再次得罪高总管,白公子以后的日子就会十分艰难了。
“公子?”
“不急”白慕清漫不经心的回道。
“可圣旨?”
“我,自有分寸!”他道。
“是!”石安应声,无奈的退到一边,眼见他这般淡定也无可奈何。
其实石安也知道高公公对白慕清实在是态度恶劣了些,想他之前也是西凉静王,皇子储君!怎么会受得了这种对待。
可是他现在毕竟是以质子的身份在大越皇宫,应该收敛些脾气的。
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高渐得一脸不悦的背对着门口,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站在大厅正中。
看到石安进来,再用余光瞥了他身后并未看见白慕清的身影,高渐得嘴角猛地抽搐,公鸭嗓音尖声问道,“他人呢!”
石安连忙哈着腰走到高渐得身边,低着头道,“公子正在换衣,马上就来,请公公稍后,稍后。”
“换衣!”高渐得撇着最冷哼一声。
“就在这风华阁中不出门还这么多穷讲究。”高渐得显然的不耐烦了。
石安朝着旁边的宫婢使了个颜色,她恍悟,忙斟茶奉上。
“本总管可是忙得紧,可没这么时间在这耗着。”高渐得端着茶盏,一撇茶色,低头抿了一口。
“既然这么忙,又何必还要亲自跑一遭!”冷冽的声音自窗棱外传来。
见白慕清来,石安方才落下的心,被他这一句话又给揪了起来。
一听这嘲讽的音调,高渐得“啪!”的将茶杯拍在了桌子上,气哄哄的起身指着刚进门的白慕清就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若非皇上还给西凉几分薄面,这等好事哪里还轮得到你。哼!”高渐得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角挑衅的撇着白慕清。
白慕清上前两步停在高渐得的眼前,淡定的眉宇间生出几分冷傲来,“那你就回去告诉皇上,那几分薄面以后就不要给了,这样你也不用见到我,我也不必来见你。”
“你!”高渐得没想到他居然敢这么对他说话,嚣张,实在是嚣张的很!
“西凉白慕清,吾皇有旨,你来到大越也有些日子,过几天吾皇要去灵隐寺为大越祈福,特邀”说到这,高渐得的嘴角猛地抽动两下,而后继续道,“特邀西凉储君白慕清一同前往,共赏大越美景。”说完,高渐得宽袖一扫,不屑的瞥了白慕清一眼。
而他,却依旧冷漠无言,淡定从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高渐得道,“说完了?”
“说完了!”高渐得尖细的嗓音穿耳而来。
“你可以走了!”言罢,白慕清甩甩衣袖,转身阔步而去,根本不理睬背后高渐得愤恨的目光。
“好你个白慕清,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公子,高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您莫要?”
“你这是在教训本王吗?”
石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慕清堵了下来。
他慌忙跪地,俯身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心公子,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越是显得慌乱,越是让白慕清不屑。
此人太过善于伪装,反倒是让人更加怀疑。但至今,白慕清仍旧未曾看出他的来历,若是能逼他出招,反倒会明了许多。
只是现在,还未寻到时机。
灵隐寺!哼!这乾宇帝倒还真记挂着他呢。
信鸽离去已有两日了吧,不知现下已在何处,程奕轩是否真能收到这信。若曦隐隐的有些担心,却仍旧满怀希望,每日期盼着信鸽的归来。
“咚!咚!咚!”
一阵的敲门声,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若曦站在桌前探望。
看模样,应该是千柳来了。
果不其然,千柳在外禀报道,“公主,皇后娘娘来看您了。”
母后么?
今日怎么有空来了,难道是来检查她是否抄完这女戒的!
想起此事,若曦便有所不甘。即便是当日她已认错,但至今她仍旧认为白慕清并非他们所说的心机颇深的人。
她,仍旧是相信他的。
听房间里并无反应,婉玉皇后不禁问道,“公主果真在书房?”
“从早晨进去,并未见出来。”千柳躬身道。
婉玉皇后上前,双手按着门棱,“啪!”的一声推开。
闻声,若曦不禁皱眉,却仍旧不搭不理,想必心中仍有怨气。
千柳在前,双手挑起半垂着的纱幔,见若曦仍在执笔练字,便轻声道,“公主,娘娘来了。”
若曦头也不抬,她半拢着长袖,纤细的手指一起一落,挥洒自如。
知子莫若母,婉玉皇后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怨。
她莲步轻移,至案边,在一堆纸笺中随手拈起一张,道“最近吾儿的字,可是越发的漂亮了。”然后她向后招手,叫来依眉,道,“你来看看,是不是比先前的又进步了许多?”
依眉轻笑,“娘娘说的是,公主这字可是习得了簪花之妙。”
如此被夸奖,若是往日的若曦,定会喜上眉梢。而今日,她手只是一顿,嘴角抽搐,趁笔锋墨滴未下,立即挥笔埋头苦写。
见此,婉玉皇后含笑,眸转琉璃,她又随手拈起几张,对比着。
“你说,若是将这些字拿去给皇上看,是不是皇上一高兴,也会带着若曦一起去呢?”她问。
聪明如依眉,只需一个眼神,便明白皇后的意图。
她附和道,“娘娘真是好主意,如此,公主便可一起去了。”
去?去哪里?
若曦好奇心起。
“唉!只怕是到时候皇上应允了,可有人还不愿意去呢,那本宫岂不是白忙活了。”婉玉皇后将收在手里的几张纸笺又悉数放回案上,叹着气道,“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宫还落得清闲。”
“可是,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公主不是一直都想?”依眉话未说完,婉玉皇后“嘘”的一声将她打断。
“算了,看也看过了,咱们回吧。”
依眉上前,扶着婉玉皇后的手臂,挨在她的耳边细声的说着什么。
若曦侧耳倾听,却只闻得片语,“皇上出行灵隐”
当闻得“出行!”二字之时,若曦的眼睛忽的睁得好大,她执笔的手顿在半空中,呆愣了。
直到婉玉皇后已走至门口,若曦才大声叫道,“母后!”
婉玉皇后和依眉相视而笑。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