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还在开吧。怎么,想念伏崖了?”白慕清柔和的问道。伏崖,有着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回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外桃源的日子。
“嗯,突然觉得,那些日子好遥远。”若曦扬起清丽的笑容。
当白慕清还沉醉在伏崖的回忆中时,若曦突然道,“听闻,睿家大小姐是个不错的姑娘,清”
“不!”
似乎已料定若曦所言之事,白慕清斩钉截铁的道。
若曦的手指忽的收缩,拉着他的手,白慕清猝不及防的将药膏划到了她的手心,泛起一阵冰凉。“若曦,连你也要这样劝我吗?”
“你想要太子之位,就必须”
许是禁不住白慕清炙热而又受伤的眼神,若曦侧偏着头,看着别处,不再言语。
“不论是否因为太子之位,我只问,你是否真的希望我去娶别人?”白慕清扳着若曦的肩,问道。
假如真的抛开太子之位,她真的希望看到白慕清与别人喜结连理么?若曦从未想过,她犹豫了,“我”
若曦的沉默,白慕清的心寒。生在皇家,本就身不由己,而他为了她曾以为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像太子之位,像若曦的陪伴。可是如今,她却要生生的断了他的信念,他为她的付出,他对她的坚持,就在那一刻坍塌。
白慕清无力的松开若曦,他双手负在身后,一袭锦白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他仰起头,紧闭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睁眸,依旧是孤傲的白慕清。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希望的话,我会娶她,哪怕她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怎么会没有用处呢,他是大将军的女儿,是睿贤的掌上明珠,怎么会没有用处呢。”望着白慕清飞扬的衣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若曦拧着锦帕,白慕清的话深深地刺到她的心里,“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我会娶她。”
想做太子,想做皇帝,背后不能没有一个强大的力量支撑,仅凭着上官家是不可能的。而睿贤手握西凉重兵,与他联手,不失为上策。更何况,听闻睿瑾又是大家闺秀,品德贤惠,不管是为太子妃亦或是未来的皇后,都是上乘人选。
“我愿意,我又凭什么不愿意呢。”若曦喃喃的道,只是为何,她的眼睛里起了氤氲,暖暖的,缓缓地滑落。
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吧。
次日,若曦再次被顺公公带到了养心阁,一路上他都不苟言笑,不管若曦怎么问,他也都只是“奴才不知”“小姐去了便知”来搪塞她,若曦也索性不再问。
进了养心阁,白涟正在桌前提笔挥墨,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民女若曦,拜见皇上。”若曦屈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今日阳光尚好,地面上突跃出几条亮丽的光线来。
“来得正好,看看朕这幅字怎么样。较之之前那幅如何?”他说的,应是若曦上次来所说的屏风上的那幅字吧,没想到,那竟也是他的笔迹。
“民女不敢!”若曦将头压得很低,她隐隐的察觉到此行非同寻常,只待白涟说出最终的目的。他看似轻松地言谈,实则暗藏波涛。
“啪!”的一声乍响让若曦猛的一震。
白涟的声音随之幽幽而起,“不敢!你不敢,却不代表别人也不敢!这可真是朕的好皇儿!”
若曦这才稍稍抬起头来,一份明黄的奏折静静地躺在离她不过半步的距离处,她清晰地看见“白慕清”三个字,这是白慕清上呈的奏折。
“朕悉心栽培慕衍,论才智手腕,朕都十分满意,只可惜他居然起了谋逆的念头。朕甚为惋惜,却也看到了一直不曾在意的慕清。他虽不像慕衍一般从小得到朕的栽培,手腕气势却不输任何皇子。平定边疆,安稳朝中局势,培养自己的实力,雷厉风行的手段比之朕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白涟仰天一叹,看着若曦的眼神却愈加凌厉。
“可他昨晚却带了这奏章来,跟朕说什么宁可放弃睿贤,也绝不娶睿瑾!你可知,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朕的皇位,能者居之。朕念他有为君王之势,给他指了条明路,他却不知好歹,非要与朕做对!?”
放弃睿贤,不去睿瑾。
若曦脑袋里嗡嗡作响,她没有听清白涟后来说了什么,脑海中只徘徊者这句话。白慕清他可知放弃睿贤意味着什么,这可是西凉的军权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他就这么放弃了。不该啊,白慕清你不该这么做的。
若曦清晰地记得,昨晚他说,太子之位,他要!
她也记得,昨晚白慕清说,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娶她的话,我会娶她。
“红颜祸水,朕,不想因为一个女子,损失一个太子!”温热的气息喷在若曦的后脖颈中,凌厉,威严。
若曦回神,猛的低下头,伏在地面上,欲躲开挨近了的白涟。
“如果你下不了决心,朕来帮你。”他的手冰冷的勾起她的下巴,强迫若曦抬起头来仰视着他。
若曦躲闪不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帮,如何帮?她虽不知,却在白涟的话语中听到了威胁。
“民女谨记!”她惶惶然的低垂着眼眸。
回到紫阳宫,若曦依旧能感觉到白涟留在她下巴上的冰冷,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静香忙问道,“小姐是不是冷了?”
“我没事,没事。”若曦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她拢了拢宽大的貂裘,疾步朝着房间而去。
经过昙园时,她意外的发现,这里多了些许的侍卫。自白慕清入主紫阳宫后,派来看守这里的侍卫被他遣走一半,以他的个性,本就不喜人多,此举倒也合理。只是为何偏偏在他的昙园,突然守卫这么密集。
她忍不住好奇,带着静香挨近了昙园,径直朝着白慕清所居的昙楼而去。
“小姐留步!”侍卫持刀拦住若曦,往周围看去,侍卫已将昙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想见静王殿下!”摸不清此时的状况,若曦只好施施然的行了一个礼,“不知可否禀报。”若曦道。
侍卫并不为若曦所动,伴着刀鞘摩擦的声音,硬生生的回道,“皇上有令,命静王殿下潜心理政,任何人不得干扰!”
囚禁!若曦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
可是白涟并没有削去他任何的权利,“潜心理政!”莫非,是针对她。
看来这次白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如若白慕清一日不答应这门亲事,恐就要在这昙楼多关一日。
若曦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白慕清说的话来,“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我会娶她。”只要她狠心下做了决定,他就会娶睿瑾,这样,他就仍旧是西凉静王,未来的太子爷,西凉将来的皇。他所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
念及此,若曦立即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有返身而去。不管静香在身后怎么叫她,她都视若无睹。
养心阁内,白涟摒去左右,与若曦单独处了很久。门口有顺公公守着,静香无法靠近,只知道若曦进去的很急躁。而里面有安安静静地,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忽然,门吱呀的闪出一条缝,顺公公忙上前将门打开,若曦不等门完全敞开,就侧转着身子闪了出来。静香刚想上前,却突然听到皇上叫住若曦,“朕,希望能尽快听到你的好消息。”
若曦抿着唇,神色沉郁,她回身,微微福身,“民女告退。”
她似一阵风一般飞离养心阁,到了僻静的地方,才放缓脚步,一下子歪坐在冰冷的石面上。
“小姐,石头凉,小心”
不等静香话说完,若曦就扬起头,对静香一笑,“无碍的。”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分明是很伤心,却非要装作开心的样子。
静香看的心疼,却也不知道她和皇上说了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小姐,天凉,我们早些回去吧。”静香将方才她跑掉的貂裘裹在她身上,将若曦搀扶起。
回到紫阳宫没多久,一道明黄的令牌就被送到了若曦的手中。静香惊讶的看着这道出宫令牌,再看若曦异常平静的面容,她隐隐的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
若曦捏着这道令牌,手心里湿湿黏黏的冒着冷汗。至少,至少白涟还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只是他给的机会,又有几分算是一个机会。可是她不后悔跑去见他,起码,她也能为白慕清做些什么了。
夜晚,风大得很,坐在房间里,仍能听到呼呼扫过窗前的风声。静香服侍若曦睡下,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自接到令牌起,若曦就独自一人,看着令牌默不作声,静香担忧。她的不与人说,必有不能说的缘由,只是一只沉闷下去,毕竟不妥。
次日的清晨,若曦拿着出宫的令牌,带着静香悄悄地出宫去。他们出来的早,路上行人并不多,静香妥贴的找了一家客栈,方便他们换了男儿衣装,顺便吃些早点。昨晚若曦吃的少,加上走了这么长的路,她面容已显疲倦。
“小姐,是不是再休息一会儿?”静香挨着若曦低声问道。
“不,我没事,我们必须赶时间,现在就去睿将军府上。”若曦起身走在前面,静香在桌上留了一锭银子,紧随着若曦身后。
早朝已过,睿贤被白涟留在宫中尚未归来,当若曦掏出那块明黄的令牌时,她很快就见到了睿府的大小姐睿瑾。
她披着白狐裘,双腿盘坐在软垫上,低眉,抚着一张古琴,动静之间,墨黑长发柔软的飘浮,音律如水般潺潺流出,看到若曦来,她不急不缓的起身,露出玫红色衣襟来。
看到她来,她轻声道,“凌小姐。”像是早已预料到她会来。
见到睿瑾的这一面,若曦才真的放下心来,果真如白涟所说,睿瑾品德贤惠,她一颦一笑,一静一动,都体现着大家风范。她的声音柔和却不矫揉造作,言语明了却不躲闪,她笑起来的样子,好像一缕阳光温暖人心。
霎那间,若曦恍惚已看到她站在白慕清的身边,着金丝织就得大红礼服,三拜定情,她仿佛听到了万民朝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凌小姐,你没事吧。”睿瑾眼疾手快的扶起若曦打落的杯子,温热的茶水沿着桌脚流了下来。
若曦猛然回神,衣襟已湿了大半,睿瑾赶忙到房间里找出一件浅黄色的衣裙递给若曦,“天凉,凌小姐还是换了衣服再回去吧。”大概是看出了若曦的犹豫,睿瑾继续道,“小姐放心,回去的时候我可以让家仆护送小姐直到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