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陈景先独自一人来到朝天阁后山。
月华洒落,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这里算得上是风景秀丽,灵气充沛。他找了一块青石坐下,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周围的一切。
山风吹拂他的面庞,深夜里寂静的只能听到虫鸣,夜晚的宁静让他的心情逐渐放松。他开始尝试着将自己的心神与自然融为一体,去感受周围的一切。
神识作为意识的延伸,风声、草动、虫鸣,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陈景先的心境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他看见萤火虫在夜空飞舞,他看见池塘旁的青蛙吐舌将飞虫卷入腹中,他也看见蝮蛇蜷缩身体,一击毙命,将青蛙吞入腹中。
而半空中,他亦看见,一只猫头鹰低头俯冲,双爪钩起,抓向蝮蛇,向高空掠去。
生与死在交替上演,这一幕每天都在发生,而平时他打坐内修,漠不关心这一切。放松心神完全沉入环境中,他才感知到这一切。
野兽是为生存而杀戮,那修士呢?我们与野兽的区别在于什么?开灵与不开灵的区别在于什么?
我太自视甚高了。
其实修士与野兽,并没有太大区别,生存都是我们的本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高阶修士,踩着低阶修士的尸骨不断往上。
就没有不夺取其他生灵生命的方法向上攀登吗?或许有,但我修为太低了,无法触摸。
但我们与野兽真正的区别在于,野兽很少出于生存目的外杀戮。但修士会,为情爱,为机缘,为法宝。
在基础生存所需外,要的更多,更多更多,直至心底的欲望被填满。
我终究还是想像野兽一样纯粹。
肆意剥夺其他生命,践踏生命的尊严,沉迷于力量的争斗与杀戮,并不是强者。
真正的强者,应当像前世的主角那样,给予弱者尊严,免除困者痛苦磨难。从弱小走到强大,使弱肉强食的竞争法则,也不得不伪装低头,另套一张成功学的面孔苟且。
如果我想,我也可以当一个资本家。
同样,如果我想,我也可以当一个食肉者。
但他们没有选择去当资本家,我也不会选择去当食肉者。
狂沙宫几次出手,危及我的生命,天王谷绝对依附,本质是利益共同体,那么我为了生存,毁灭他们,是应该的。
而修士的世界,门派依附更为简单。我只是朝天阁的一员,就受到狂沙宫攻击,他身为天王谷弟子,利益性命与天王谷完全绑定,那么就算死在我剑下,也怨不得旁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修行,强大自己,不再受外力影响,不再受外界危险,更多的遵从自我本心。
我的剑,终究是为自我而战,为我想守护的人和事而战。
拔剑起舞,自天王谷一战后,陈景先再次挥剑。湛蓝色的凝冰不断嗡鸣,透明的冰晶随着长剑舞动在空中自发凝结,这一刻,陈景先与手中剑高度共鸣,他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透过剑表达而出。
也许一开始只是觉得剑术帅气而习剑,现在,陈景先透过剑来表达自我。
鎏金的黑色伞面撑开,无数铭文禁制飞出。整座后山被漫天的禁制覆盖,飞舞的萤火虫歇落在地,青蛙的鸣叫停止,蝮蛇也感到寒意渐渐睡去,飞驰的猫头鹰倚靠在树干上微眠。
这一刻,天地被停滞,这一刻,杀戮被禁止。
招式演练完毕,陈景先重新坐落在石台上打坐,凝冰与伞面漂浮在空中,围绕他旋转。
禁制解除,声音重新回到这方世界。沉浸在深夜中,陈景先的心神随着周围生命的律动而起伏,自然界中的生存与杀戮再度悄悄上演,陈景先没有阻止,感受着生命之间的联系与依存。
直到他渐渐感知自己与整座后山融为一体,才缓慢脱出。
天人合一,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是无数修士,可遇不可求的一种机缘。
陈景先的灵肉饱满了,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尝试踏出筑基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