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主……”龙且点点头，他须发结白，长长的胡须垂在胸前，眼神矍铄闪着沉稳的精光。说起来在修士辈分里，龙且比柳玄还要高出一辈，能够打个招呼，已是莫大的尊重。

柳如月也微微点头，坐在了上首左边的椅子上。

龙且神色微动，柳如月无论是修行还是资历，都在各掌尊之下，顶多和自己的小弟子陆清崖比肩而坐。然而她如今是柳家的话事人，又是今年比试请来的贵客，坐在左首，也算说得过去。

“龙且师伯，今日能见风和宝鼎，您真是大手笔啊……”季芜一身紫色素仙袍，脚步轻快走到台上，纤细的胳膊不客气地搭上老头的肩膀，手指着天上的夜明珠，“你这一颗珠子，顶我一个小山头的矿脉值钱……还有没有多的，送我一个呗……”

“死丫头，这么多人注意形象……”龙且嫌弃地扯下季芜的胳膊，言谈间一反之前的严肃，表情也生动起来。

“那些小弟子都在底下抽签呢，谁顾得上这里……”季芜摆摆手。

“柳家主前来观看弟子比试，真是稀客……”闻人越向台上人拱手道。

“闻人长老客气了，受人之邀……”清冷和缓的声音响起，季芜后背一僵，缓缓转过头，见柳如月今日打扮，松了口气，“还好没撞衫……”

“衣服穿着合适就好，撞衫什么的倒是不怎么重要……”柳如月看着季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反正丑的那个，才丢脸。”

“你才丑！”季芜被踩到尾巴，跳脚道，“我当年好歹制服了一头高阶魔兽，你呢，不过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说完，两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靠近者尸骨无存。

身后龙且和闻人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青沱山的掌尊和长老，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就怕这两个女人见面，堪比高阶修士破境，天雷滚滚。

“柳家主受邀前来，让清崖受宠若惊……”陆清崖拿着乌金扇走上高台，“季芜长老今日穿得如此低调，可是为了给台下小弟子们留些颜面？”

季芜被夸得心花怒放，勉强压住扬起的嘴角，傲娇道，“自然。”

闻人越对着陆清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能从这两个女神经身边从容而过的，也只有这位陆观主了。

“向来听闻青沱山弟子众多，今日一见果然仙门传承兴旺，这台下比试的弟子少说也有上千了吧。”柳如月视线在排队的弟子身上打转，目光落在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弟子身上，手指随意指了指，“那个，就是和云柯生前有过节的小弟子吧……”

众人视线看过去，此时台下有三队弟子，正在排队抽签。

按照以往规矩，比试开始之前，各弟子需根据当前修为境界，领取自己的序号，好安排后续比试。今年入命弟子的序号是丙字头，抱元弟子的序号是乙字头，守中弟子的序号是甲字头。

“袁明师兄，找到了，小风观莲雾师叔在右边的甲字号。”一个弟子站在观礼台上，说道。

袁明视线扫过去，看见一个有些明显的板寸头，点点头，“新来的那个呢？”

“还没找到……”另一个弟子在下方顺着左边的丙子号排队弟子来回看了几十遍，眼睛都要跳出眼眶了，还是没有找到。

袁明皱着眉头，视线扫了一遍排队的入命弟子，突然眼神一动，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她竟然……”

袁明今年三十岁上下，在这个年龄成为守中巅峰的内门弟子并不少见，但他不一样，他是为数不多从外门修炼十年，才得以拜在内门的弟子。从点星入命，到守中巅峰，他用了整整二十年，然而这个女修，只用了十天就连上三阶。

天道如此不公！

“她……她她她……”季芜趴在栏杆上瞪大了眼睛，没错，是前几天那个小丫头。

“十日从凡人到抱元初境，就是夙家那小子，当年也没有这个本事吧……”闻人越惊叹道。

“不过是低阶修为，有些机缘提升得快，也是寻常……”龙且眼睛不多抬一寸，捋着胡须道，“仙途漫漫，还要看能走多远……”

“龙且掌尊说得不错，这初阶的修为若是有了机缘，提升快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柳如月配合地点点头，眼中带着一抹看不清的神色，“不过，要是这机缘，是踏着我那不中用的儿子得到的，就得另说了。”

“不是已经定了是魔修所为么？”季芜说完突然捂住嘴。

“是啊，定案了，谁定的？”柳如月挑眉。

“柳家主，此事确实是魔修所为，毕竟只有身具魔气的修士才能驾驭魔兽……”陆清崖道，“若您想亲自审问那魔修，比试结束后，可前去狱中，一切答案自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