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走到了书桌旁,按他指示将东西取了过来。
“要读给你听么。”看他样子,不像能自己接过伸手翻阅,顾意贴心的问道。
苏异摇摇头:“这样东西我已经翻了无数遍,取来是想让你看看,你可先从那两页纸看起。”
顾意闻言展开纸张,其上记载了一门挪移气血封禁元神的法门,只从气血搬运的手段来说并不高深,以顾意的见识修为,甚至觉得过于粗浅。
可是翻到第二页,顾意的秀眉却轻轻皱起。
苏异在一旁解释道:“这便是那门我用来封禁部分元神的武夫秘法,若不是意外得到了此物,我恐怕仍在卧床咳血。”
狭长的眼眸轻轻瞥了苏异一眼,“你现在也是在卧床。”
苏异略感尴尬,想像往常那样抬手摸摸鼻子,才想起自己如今行动并不便利,只能放弃,觉着有些难受。
“而且,谁告诉你这是武夫一脉的修行秘法了。”
顾意一句话便将苏异说的有些愣神,这法秘法主在搬运利用气血,怎么会不是武夫手段。
顾意看他表情便知道他想偏了,解释道:“你对修行的认知未免太过浅薄,并非法门中有气血搬运之术便一定是武夫秘法,而是要看其结果。”
“这门秘法只是前半段借鉴了武夫的搬运气血之法,精妙之处却在后半段那封印元神之术,两者并不融洽,但却能用。”
“这门秘法在我看来是极为矛盾的,创造者在粗糙与细致,浅薄与精妙之间转换,好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让人看不懂。”
苏异问道:“那这门秘法在你看来,除了我这般情况,能在何处被用上。”
顾意想了片刻,抛开前面的粗浅的搬运气血之法不谈,那气血封禁元神之法也只能作用于己身,虽然精妙,但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用处,只能摇了摇头。
“顾姑娘,你不觉得奇怪么,一门不知来历的法门,其作用并不如何广泛,却正好被我得到,又正好适用于我,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凑巧了。”
顾意听着他淡然的陈述,心中忽然一惊,就听苏异接着说道:“我元神异变之后,老师带我走遍天下,各家高人都见过一些,莫说医治,连缓解的法子都没能找到。”
“偏偏几个月前,小鱼从杂铺卖我书画之时,在带回的一些杂物里却意外发现此物,修习之后,让我比从前好了许多。”
“真的…很贴心。”苏异轻笑着。
顾意捏着那秘法的手猛的紧了紧,苏异的话语字里行间都在透露出一个意思:这秘法是有人专程为他准备的。
但两人所理解的角度却有不同
苏异脸上此刻并无忧愁,反而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管是谁在利用算计他,但于他病症而言总归是件好事。
如今心中有数,他大致能确定,给自己这法门之人与巫蛊背后之人应当并不是一人,目前虽不知那人是敌是友,小心防备便是。
况且两年前苏家惨案如今也有了新的线索,即便是算计,他也甘之如饴,总比抱憾要强。
而顾意相对于谋划算计之类,更擅长修行之事。
她深知创造一份法门的艰难,赵春平带苏异找的那些高人,不一定便做不到类似之事,全因所耗精力过多,不愿为他费心而已。
而只看这功法的后半段,那份对元神的认知,是她万万所不能及的,又能将其与那般粗浅的气血搬运之法强行结合,只怕在武道上也有不浅的认知。
武夫与道门两条路,此人都极为精通,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在长安城与她齐名的女子,随后又摇了摇头,那人修为与自己不过伯仲之间,元神认知或许是够了,但境界却是差了。
能完成这份秘法的,起码在八品境界,武道宗师,道门真人!
如此高人出手,若只是心血来潮的算计还好,不过如同逗弄路边猫狗,虽是玩弄取乐,但也会扔给其一两块肉,厌了便离开。
怕只怕他哪日厌烦,直接一巴掌将苏异拍死,那不管任他如何聪明,都是无用的。
“还有更巧合的事。”苏异笑着说道:“顾姑娘,你还没看那本书,只从第十四页看即可。”
顾意将那记载了秘法的纸张放下,将旧书翻开到十四页,开篇便是一句极其直白的注释:
内景桩法,不以身立桩,无需外功内化,体内天地成景,气血于内立桩,若身有不便,可凭此桩入武道!
此桩天下只存四门,妖庭邪修各存一门,佛门圣地藏有一门,巡天司内有一门。
这句话并不长,但对于内景桩的作用,以及所存之地都有叙述,仿佛…专程说给苏异。
“我卧床时为求治病之法,常让小鱼去收些杂书,或是有力气时自己读,或是让她读给我,这一本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但大约也是这几个月吧。”
“几个月前,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个人精心设计,准备了很多我需要的东西,还生怕我知道,他很希望我好。”
苏异轻声感慨着,只是语气中却并无感激。
真心对他好之人,自然会如赵春平顾意或者小鱼一般,做给他看,说给他听,而不会这样在幕后算计。
说到底,大约是想让苏异帮他做什么事。
苏异有什么身份值得对方看重呢,是曾经的天才之名,还是那时的濒死之躯。
恐怕该是他苏家遗孤的身份。
算计自己这人与巫蛊背后之人应当是敌非友。
他给自己恢复的希望,然后将自己引入刘玉泽的婚宴,从而看到小公爷的死状,起了查探苏家当年惨事的心思。
自己若发现不了什么,便当做一招闲棋。
自己当下这般表现,只怕会被那人认为是一个不错的马前卒,冲锋在前,给那巫蛊背后之人带来些许麻烦。
而苏异就算知道被人利用,可还是要按着他的想法来做,毕竟这案子他非查不可!
苏异看着有些担忧的顾意,劝慰道:“顾姑娘,那人费了许多心力为我谋划,自然不会让其努力轻易白费,短时间内苏某不会有事。”
“倒是姑娘你,巫蛊一出,姑娘要尽快回长安了吧。”
顾意点头:“两日后。”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皆不再言语,好像有万语千言,又不知从何说起。
心中都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