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在云阳县里做工了二十几年，哪里不知道柳风这一身灰色长衫代表着什么。

更何况他事先便猜到柳风在练武。

但他没想到柳风真能入品，而且这仅仅才过去几天时间！

他自己拼死拼活二十几年没能得到的管事位置，柳风如今唾手可得，而且只要柳风愿意，他能做高级管事，不是普通管事那么简单。

自己想要的县户，柳风也有！

想到自己之前看不起柳风，甚至在孙峰面前还把他卖了，李建心中忽然变得恐惧起来。

“啪”

李建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柳风的手腕，眼睛死死盯着他。

“柳，柳大人，是，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错了。但……但请你看在彩儿对你一片情深的份上，不，不要杀她……求，求求你……”

别说他马上就要死了，就算他活着，一个入品武者若想报复他，他这一家绝无半点幸存之理。

李彩儿有些茫然：“爹……你在说什么，柳风哥哥怎么会杀我？”

柳风任凭李建抓着自己的手腕，没有说话。

郑氏看到柳风身上的衣服，结合李建的话也明白过来，脸色“唰”的惨白。

松开医官，郑氏对着柳风跪下，“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额头一片红肿，隐隐见血。

“求大人放过彩儿，彩儿是无辜的，她，她给大人您送过饭啊……”

李彩儿彻底懵了，她不明白前一刻娘还在为爹伤心，怎么现在爹娘都为她求起情来了？而且他们为什么喊柳风哥哥大人？

李彩儿瞧着柳风身上的长衫，终于想起来什么，瞳孔一点点放大，脸色一点点苍白，呼吸渐渐凝滞。

这时，柳风终于开口了。

他对李建平静说道：“李叔，安心去吧，我柳风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怨记得，恩也会记得。

李建充血的双眸盯了他片刻，最后一口气散开。

他颤巍巍朝李彩儿伸出手，艰难说道：“以，以后，好好服侍大人，为奴，做仆，好好活，活下去……”

头一歪，死了。

“爹？”李彩儿双目无神，泪水却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郑氏忽然起身，猛地撞向一旁的门柱。

只听一声“砰”，应声倒地死去。她认为只有她也死了，柳风才会不怨恨李彩儿，才会放过李彩儿。

“娘……”李彩儿如遭雷击，双眼一翻，仰头晕倒。

柳风眼疾手快将她抱在怀中，看着郑氏死去的尸体，心里有些憋得慌。

李建出卖他了吗？

是卖了，但这个世道下他有别的选择吗？或者说换成自己在他那个位置，自己能保证自己所作所为正确吗？

还有郑氏，郑氏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要死呢？

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呢？

“自己这是在兔死狐悲吗？这不是什么好词啊……可却很贴切。”

柳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浊气。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生出想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

但仅凭九品武者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

“以暴制暴，必须要先成为最大的暴力。”

“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