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不紧不慢地答道:“当今陛下未登基前已经历了前朝的腥风血雨,登基之后御极天下近四十载,更是防备了数不清的阴谋暗算。”
“临贺王父子一没有在京城掌握绝对的兵力优势,二来远不是太子殿下和其他王爷的对手,三在势单力孤更无人心民望。哪一条都必败无疑。师祖和师父自可放宽心。”
临贺王手中兵力的深浅是归流在极春楼探听到的。
归流虽不谙熟金陵城里的政治风云,但他自幼随崇难进出王侯府邸,知道当今皇帝的儿子们都握有实权。
坐在一旁的崇难心中越发惊奇,这个徒弟他带了十年!
从归流六岁那年就在自己身旁传道授业,自己从来没发现他竟然有如此临机流利的口齿。
这些见识归流或许有,怎么今晚他竟答得这般胸有成竹、云淡风轻。
临贺王谋反弑君之事,换作其他徒弟回来,必定惊慌失措,举止失仪,这还是我那乖巧老实的徒弟吗?
“难道是之前见他年岁太小,性格木讷,没有将这种差事交办给他,才一直没有发觉吗?”崇难心里想着。
“本寺素来不涉大梁朝局,不入大梁党争,而今为之奈何”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内室传来,看得出济善很满意徒孙刚才的对答。
归字辈的和尚里年岁最长的是归临,今日堂下回话的若是他,定然也远不及归流沉着冷静。
“回师祖,弟子以为将今晚之事速速禀告陛下乃是下策。”
“若直接禀告陛下,天威降临与否,我涵元寺都将牵涉朝政,被怀疑陷入党争。”
归流首先排除了一个普通弟子都能想到的答案。
“中策是什么呢?”崇难那张白净微胖的脸露出着急的样子。
“弟子以为中策和上策的关键在于既暗示宫里取消陛下的这次驾临,同时也不能和临贺王府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归流接着说道:“中策是今晚在本寺放一把火,让陛下知道这里并不安宁,无法接驾。”
崇难听后,神情自得,颇为欣赏这个主意。
此时济善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示意刚才一直伏身的归流起来回话。
济善面相清瘦,眉须皆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崇难看到师父走近身旁,正要起身,济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坐着。
归流朗声说道:“弟子参见师祖!”
济善面容和蔼地朝着归流:“你且接着说。”
“弟子看今晚星光灿灿,皓月当空,不知道能不能在天象上做些文章呢?”
济善背过身,走出门外,仰头看向浩渺无垠的黑夜,笑意盈盈道:“很好,你很好。”
一直到子时初刻,归流才回到自己的禅房。
窗外月色更加皎洁,归流带着满身疲累进入梦乡。
几十步之外的禅房失火,都没将他吵醒。
他是真的累了。
他累到都没有思考自己这个穿越之人的未来,就开始与南朝的周公进行历史性的会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