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萍在切菜,旁边站着女儿菊叶儿。因为马神的算卦的事儿,姜雨萍一直很闹心。
菊叶儿劝娘:“娘,别听算命先生的胡说八道,我爹准没事儿。”
姜雨萍长叹一口气:“马神仙说,七天之内就会有消息。”
菊叶儿:“听他瞎掰!等着,没消息我找他算账!”
锅里的水开了,菊叶儿拿起锅盖。姜雨萍把切好的菜放到锅里,又抓几粒盐,扔到锅里。
菊叶儿把锅盖盖上:“娘,说真的,我只记得照片上的爹了,现在他长的啥样啊?”
姜雨萍:“啥样?枪里炮里的,能有个囫囵样就烧高香了。”
菊叶儿:“娘,你又信那个算命先生的!”
姜雨萍拿出一个小盆,菊叶儿拎来几乎空了的面袋子。
菊叶儿:“就剩这点儿苞米面了。”
姜雨萍:“都倒里吧。”
菊叶儿把面袋子里的剩的面都倒进了小盆里。姜雨萍拿过面袋子,翻过来,向小盆里抖落残余的面。然后往小盆里倒瓢水,拿筷子搅动……
夜色渐渐沉下来。
路灯亮了,北市场显得更加幽暗而又苍茫。一个小女孩,引领着一个瞎子在昏暗的路灯下慢慢行走。瞎子拉着胡琴,小女孩在唱:
“一阵阵北风吹野草,
穷人都把那苦日子熬。
夏秋冬何时了,
过了今朝盼明朝……”
曲调好凄婉,她唱给谁听呢?
戏却是有人看的。
大观茶园舞台上,正在演评剧《枪毙高占英》,即《杨三姐告状》。
冰雪花饰演扬三娥,她正在唱:
“姐姐呀,姐姐呀,
你在棺材里答应我几句呀!
你对妹妹诉诉你那得病之源。
姐呀,姐呀!
这么样的叫以你怎么不答应我,
真把那姐妹之情扔在一边……”
台下一片喊好声。
观众中,我们看见了绸缎庄少掌柜的刘仲春、买包子的姚喜贵,鸿增祥金店老板沈德魁……
在舞台侧幕帘后,小剂子在候场,他扮着剧中高拐子的扮相,和一些演员也在兴奋地看冰雪花的表演。
吴班主走过来瞅着台上的冰雪花对小剂子说:“到底是角儿啊”。
小剂子:“可不咋的,冰老板还有啥说的。”
在大观茶园入口处,大师姐依墙站着,冷冷地看着台上。嘴里嗑着“毛嗑(葵花籽)”,不断地“呸!呸!”吐皮。
孙掌柜的进来,拉大师姐:“走吧。惹这个气干啥?”
大师姐又“呸”了一口,跟孙掌柜的走出去。
而这时的姜雨萍和菊叶儿正躺在冰凉的炕上。
菊叶儿冻得直抖:“娘,真冷啊。”
姜雨萍:“来,跟娘一个被窝。”
菊叶儿钻进了娘的被窝,姜雨萍将菊叶儿的被拽过来盖上。菊叶儿还是感觉冷。
姜雨萍:“娘去生火。”
菊叶儿:“拿啥生火呀?”
姜雨萍披衣下地,把木箱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又找来斧子,劈开木箱。
菊叶儿:“娘,好好的箱子……”
姜雨萍:“这功夫哪还顾得上箱子,咱先顾人吧。”
姜雨萍找来斧子,拿箱子当柴劈。
苏中仁走进院子,听到东厢房的声音,凑近侧耳听。
菊叶儿说:“娘,这箱子真烧了啊?”
姜雨萍说:“烧,把炕烧热乎点儿。”
门外的苏中仁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观茶园舞台上的演出,正热闹着呢——
杨三娥(冰雪花饰):“高占英!你既说不是你家害死,那天,我母女到你家哭我姐姐,你不容瞧看,还将我母女,推推搡搡,让到别的屋里,你们外边就把人入殓了,是何情由?”
高拐子(小剂子饰):“杨三娥……”
牛成:“不用你说!”
高占英:“是因为日限不好,不许过午入殓……”
高拐子:“若过了午……”
观众席上,鸿增祥金店老板沈德魁正在入神地看戏,一个人走到他身边,对他耳语几句。沈德魁大惊失色,慌忙离开座席,边往外走边叨咕:
“妈拉巴子的,谁吃了豹子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