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增祥金店里,沈德魁和一个伙计坐在铁炉子边烤火。
玻璃柜里的金银珠宝都没了。吸取上次被窃的教训,一关板,东西便收进了保险柜。
沈德魁:“我这心里象长了草似的。冰雪花的新戏呀,《凤还巢》……”
伙计:“那你就去看呗。”
沈德魁:“我担心呐。”
伙计:“金银珠宝都收宝险柜里了,还有啥担心的?你也不怕费事,晚上收保险柜里,早上还得往柜台里摆,天天的,烦不烦呐。”
沈德魁:“你不知道,上回,咱金店不是土匪天雷抢的。”
“我知道,是石小二划拉跑了……”伙计反过梦来,“哎,掌柜的,你是不放心我呀?保险柜的钥匙可是你拿着呢。”
沈德魁忙解释:“不是!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我是怕万一……古人云,祸患常积于忽微,我不得不慎之又慎。”
伙计不知所云地看着他。
沈德魁:“这功夫戏早开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去看《凤还巢》……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僬悴……”
戏园子里热闹,西北角大车店里也热阂。南北大炕坐满了人,外地来的赶大车的老版子、穷赶脚的、半路打间的、小来小去捣动东西的小商小贩,都在兴致勃勃地看地当央的“蹦蹦”演出。也就是如今所说的“二人转”。
演出的是《小老妈开嗙》,一男一女交替着唱:
男:我媳妇她叫“人人爱”,
外人送号叫“万人迷”。
女:老妈闻听这句话,
叫了一声傻东西。
你拿我当哪一个,
你是我的傻女婿,
我就是你的妻。
男:傻柱子一听蹦着高乐,
媳妇媳妇你真正出息。
四年半光景咱俩没见面,
小脸蛋儿吃了一个白胖的。
日本人讲那叫约拉西,
老台儿那叫得儿得儿的。
叫声媳妇快点儿家走,
咱俩回家好过年去。
女:老妈我走,我走,我也走不了,
阔大爷留我黑夜白天,白天黑夜……
男:(白)干啥呀?
女:奶孩子呀!
男:傻柱子一听也不是话呀,
大爷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四年半没回家你哪来的奶?
明明让我傻柱子当了爪鱼……
南北大炕一片笑声、喊好声、掌声。
肖勇带几个警察闯进来,人们竟没察觉。
一警察喊:“别唱了!”
人们还在笑,在喊,在鼓掌。演员还在演。
肖勇掏出枪来,冲房箔开了两枪。
刹时间,屋里的人都呆住了。
肖勇:“带走!”
唱“蹦蹦”的全都跪下了:
“老总开恩呐……”
“老总饶命……”“
“我们就是混口饭吃……”
大观茶园午台上,闪亮的汽灯下,冰雪花扮演程雪娥在演出。
程雪娥唱:
“日前领了严亲命,
我躲在帘内偷观郎君。
只见他美容颜神清骨俊,
只可叹衣衫褴褛家道清贫。
倘立志苦用功自能上进,
自古道真才子岂必名门。……”
观众席上的人们如醉如痴,一片喊好声。
观众中有崔雨田。
大师姐嗑着葵花籽,脸冷冷的,不停地“呸!呸!”吐皮。
大观茶园北窗边,黑黑的夜色中,张万利看看四周,然后用木根支墙,他爬上去,将窗户撬开了一个缝,拿出了弹弓子,瞄向舞台上边的汽灯——
演出正热闹,汽灯突然“叭”地一声碎了。
全场一片漆黑。观众象炸了营,一片惊呼。
冰雪花慌乱下场,还差点儿摔了个跟头。
吴班主跑上台来,向观众抱挙躬礼:“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就好!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