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弥漫,天边渐渐泛起了微光。战场上,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血色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重。
一地的兵器残片反射着冷冽的光芒,盔甲上的凹痕与血迹仍诉说昨夜的血雨腥风。
接过水囊,朝着干涸几乎要冒烟的嗓子猛灌了几口后,陆靖塘这才命各营兵马立即停下休整,所幸附近有条小河也吩咐下去让骡马前去饮水。
而又挥手喊来张慎,让其从亲兵营中派出几名哨骑四处打探消息。
既是探查吴三桂是否有追兵逼近,也是预防闯贼所部撞上他们。
经过昨夜的血战和几个时辰的急行军,众将士的身子已到了极限。若不是生怕后面追兵,提着一股气,怕是早就瘫了下来。
此刻接到休整命令,除每个营分出十几骑负责戒备外,其余人马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解开水囊大口饮用。
趁这会儿功夫,陆靖塘召所有千总以上将官议事。
本靠在行李上歇息的胡守亮因昨日受了伤,被身边将领搀扶着过来。其余将领也不到一会儿纷纷赶至此处,待众人齐聚后,这才将当下所遇困境一一摆出。
眼下且不提去往何处,首先粮饷问题就已经成了目前众人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因那吴三桂领了诏命后便迅速放弃宁远,所有兵士携家卷口进入关内。每人只身上携带了几天的干粮,而辎重营所携带的补给也不敢保证能支撑大军一个月。
最主要的是,将士们大部分的财产皆在关外,如此一来几乎等同于几代人打拼下来的财富全部付之一炬。
恐怕此刻早被对宁远重镇虎视眈眈的鞑清占了去。
所幸的是,部分士卒的家人远在山海关内住下,于性命而言并无大碍。这个问题也正是昨夜陆靖塘考虑过的,绝不强制身后有家人的兵士一同造反,只对未有家人的兵士稍微严格。
眼下没有军饷,粮食也所剩不多,难道要靠着对大明的信仰活下去吗?
换言之,解决不了粮饷这个问题,谈及其他便毫无价值。
没有军饷,他们还可以坚持一个月;没有粮食,不到五天,大部分人就已经没了力气,一见了敌人怕是都得跪拜投降。
“前几日行军侦查时,末将见村子不少,人却是不多,倒不如去借点?”张慎回忆起那日所见的村子,许是连年以来后金兵多次骚扰洗劫,村里子没剩了几口子,说不定还有些粮食。
闻言,露出一脸苦笑的祖邦文苦涩道:“张将军所说的那几个村子,伯爷已经派我们将村子里的粮食尽数拿完。此去恐怕连个人都没,更别谈粮食。”
此番话说的众人一阵沉默,场面顿时寂静下来。
没有粮食,恐怕不到五天,这支方凝聚起来的兵马便要散了。
兵马一旦散了,他们这些与吴三桂反目的人又该如何?
总不至于负荆请罪吧。
几个呼吸后,陆靖塘扫视众人一眼后,打破氛围说道:“我于前日知晓,吴三桂有将玉田县彻底洗劫的打算。那时,必有大批粮食会载于车马之上。若我等突袭过去将此劫走,哪怕只是一半,也必定可以解我军当下之急。”
闻听此言,胡守亮眼前一亮,忙道;“这个消息可否准确?若真是如此,那我等便暂时不再为此所困扰了。”
其他将官见状,也纷纷大喜。
“那吴三桂断然不会料到我等竟然敢折返回去,去抢夺他们的粮饷。”祖邦文也哈哈大笑,言语中带着些许怒火。
昨夜一战,兄弟周元下落不明,恐怕已是战死。
此刻但凡可以打击到吴三桂的,心中火焰竟是升腾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