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丹有美人，起舞如涟漪，和亲入丹氏，孕育有公主，可怜母厌之，三杀而未死，自此离家门，万望儿乖之，莫如此母子……”

“茯歌……她……”

“今日收到茯歌姑娘的信，她几日前便返回丹氏，听说赤幽皇后将她用作和亲了。”

“和亲！！”

“云銮兄莫要着急，茯歌姑娘已想好对策，此番书信应该也到皇上手中了。”司起说完放下碗筷，走出营帐外，今夜漫天繁星，明月下又是一片寂静，光影交错。

“可否让我同去？”

“茯歌姑娘不希望你卷入朝堂，云銮兄还是静等……”

“她需要我，我们说好了要成亲，婚书得送到她手上才行。”云銮笑着说出这句话，司起不敢回头看他，此战或有风险，茯歌姑娘未必有生路。

“云銮兄就好生准备，等茯歌姑娘消息传来，我们就攻城，到时候我派一队人马随你杀入内部。”

“多谢沛卿兄！”云銮瞧了一眼夜空拱手道谢，随后离开了军营。

“你让他去了，那狗皇帝追究起来怎么办？”夜魂沅不在意别人生死，可就是瞧不惯他总是那样处处为人着想。

司起转身冲他一笑，语气坚定“我信他不会。”

茯歌醒来时已过夜半，昏暗的大殿空无一人，丹氏王冰冷的尸体已经开始有些味道，茯歌努力安抚好自己的情绪，起身对着尸体三叩首，白天的痛哭让她头还是有些昏沉，几番尝试才勉强拖动父亲的身体，为了不扰父亲安息，茯歌想了好些办法才将他的尸体拖到皇宫的一处院落，如今丹氏已灭，她无力将父亲葬入皇陵，其他人更不可能伸出援手。

“父皇，你说你最爱院落的一处竹林，歌儿将您葬在此处，你可不要怪歌儿。”茯歌没有工具只能借着麒麟枪和双手一点一点的刨开泥土，竹子的根茎已经深入地下，茯歌白皙的双手逐渐被泥土覆盖，竹子的根茎也慢慢的沾染了她手指的血迹，在她挖的这几天无一人来看她，没人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尽管她日夜不停的挖刨泥土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尸体逐渐发臭蚊蝇缠绕，凭她怎么驱赶仿佛都没有尽头，即使渴了也只在附近的井水里喝上几口，累了就趴在丹氏王的怀里自言自语，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有父亲疼爱的小公主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茯歌刚将人下葬就来侍卫将她抓回了大殿，大殿之上龙椅易主，茯歌跪在地上望着那闪闪发光的皇位，曾几何时她也觉得这个位置无比闪耀，如今只剩下刺眼的光芒。

“你就是茯歌公主，来人给我揭开她的面纱！”尤嗤王孤傲的瞧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脏乱女子。

“不劳大王了，茯歌这就摘下面纱。”茯歌强忍着内心的恶心取下面帘，尤嗤人生来长得强壮，而这王却异常瘦弱，皮肤略黑眼眶凹陷，嘴唇有些发白，卷曲的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俨然一副好色之徒的模样。

“果然美艳动人，怪不得丹氏王这样藏着你。”

“大王也别躲着了，试探也该够了！”茯歌早就看出殿上的不过一个替身，她虽没见过真人，但当年在山上也没少看过父皇给的各国图鉴，尤嗤人虽个个粗狂，可唯独新王俊美强壮深受南越女子喜爱，她看过画像，至少别眼前男人好看许多。

“茯歌公主果真聪慧，我还当公主忘了本王了。”这时她背后的侍卫突然解下斗笠朝她蹲了下来。

“我不知大王在说什么。”茯歌对眼前人没有太多印象，眼前男子五官深邃，剑眉入鬓，眸若星辰，干净利索的短发，八尺出头的身材，肌肉精壮，线条如雕刻一般，古铜色的皮肤倒是比其他尤嗤人好上太多。

“本王十七岁曾见过公主，那时公主刚从山衡派回宫，在下用一颗夜明珠作为定情信物，可公主似乎忘了约定！”男子说到后面几个字时，眼神突然凛冽的盯着她，一只手抓起了她的下巴。

浑身的疼痛已经让她麻木，下巴的疼痛并未让她有太多波动，她仔细回忆过往细节，只记得自己十岁时回过宫，但也没住多久就离开了，至于夜明珠，皇宫数不胜数，谈何定情信物？

“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灭了我丹氏一国？！”茯歌语气有些激动，若真是如此，她要杀了他！

“非也，赤幽皇后写信各国意图联合其他国家灭了丹氏，既然丹氏要灭，何不让我顺水推舟，攻城那天，还是赤幽皇后打开了城门。”

“所以你就灭了丹氏，所以你就屠杀了丹氏百姓！！”她捏紧双拳，即使指甲已经有些脱落，泥土陷进肉里，她也感觉不到疼。那种被自己亲人背叛的室息感裹挟而来，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是一国之王，虽心悦你，但挡我者，杀无赦！”他神情坚毅，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一丝冷漠，似乎在他眼里这些人不过蝼蚁。

“那好啊，今日招我来是要成亲，还是要杀了我？！”茯歌将眼泪憋回眼眶，她现在只有自己了。

“我听宫人说你已经几日未眠，我叫来了医官为你诊治，等过几天嫁衣绣好，我们……”

茯歌打断尤嗤王的话“不劳费心，我只穿父皇为我准备的嫁衣，若无事我便退下了。”

“茯歌公主可真有个性，不亏是江湖里出来的公主。”尤嗤王伸出手本欲扶起她，但遭到她的强烈反抗

“不劳费心，我自己可以！”她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着。可纵然她拼命控制住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却无法控制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茯歌！！”尤嗤王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晕倒的茯歌，瞧见她眼角的泪痕和血肉模糊的双手终是于心不忍，随后便命令身后的随从

“去将丹氏王留下的婚服送到皇后寝宫。”

“可大王，那是琉国的婚服。”

“人都是我的，区区婚服而已。”

下达命令后，他抱着茯歌回了寝殿，那夜月亮很圆，夏末的南越下起了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