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婧挣开太监的手,拂裙跪在云晏身侧,“民女愿同太子殿下追随我盛云之主。”东方婧伏身在地。
云晏紧蹙着眉,注视伏地的婧儿。他听得分明,心跳声不禁漏了一拍,转瞬又加剧跳动。
身前缄默良久,方听一言:“把头抬起来。”
东方婧闻声抬首,一双杏圆明亮的眸缓缓踏进元熙帝的眼中。
元熙帝长缓一口气,眼尾的褶子扬起和蔼的笑意,慢慢拂袍蹲地,“你和允萍长得真像啊,尤其是这对杏眸,又亮又圆。”
东方婧瞧见,那对沧桑的双眸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忧伤渐散,化为悔恨的水,盈眶而出。
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攥成拳,东方婧极力掩饰眸底的恨意,紧盯住元熙帝的双目。
“朕不糊涂,朕知道你不是她,你也不会成为她。”一旁的太监扶起元熙帝,元熙帝转身向龙椅走去,“毕竟,是朕亲手将她推向了战场。”
东方婧微怔,难抑心头之火。
她想为阿娘鸣不平:元熙帝不仅将她推向了战场,且也毁了她和阿耶的身后清名。
元熙帝捧起茶盏,呷了一口茶说:“老九,既是你自己择选的太子妃,那便由你自己来保护。你母亲那怕是难对付。”
云晏俯身回:“儿臣叩谢陛下。”云晏伏地。
东方婧收回思绪,紧随云晏伏地谢恩:“民女叩谢陛下。”这一句说得轻飘飘,不带一丝情感,只剩无力的附和。
“你们先退下吧。”元熙帝挥袖,东方婧随云晏离去。
木门重新合上,伫立一旁的窦思明方再次启唇:“陛下,此女恐怕不会轻易臣服,更何况她的手上还有一条官命。”
元熙帝淡笑道:“朕知道。从朕看她的第一眼起,朕便知道她像她阿娘。”
元熙帝心里庆幸,东方婧不像东方司梧。
“可郎仲一案定是不能就此罢休。”窦思明为元熙帝添了杯茶。
“依窦卿看,此案该交给谁来办?”
窦思明思量片刻,答:“依微臣之见,可以交给穆王殿下。原因有二。其一,穆王殿下原是最有能力继承储君之位的皇子,却因常年在外征战而错失良机,若是此次得以翻案,便能如虎添翼。其二,穆王殿下素来善恶分明,若将此案交与穆王殿下,相信穆王定会秉公处理。”
话音刚落,元熙帝一声闷笑:“看来窦卿是相中了老七啊。”
窦思明愣了愣,急忙解释:“微臣不敢。”
“是该替清蕴找个好归宿,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外抛头露面,传出去有损窦卿的颜面。”元熙帝饮了口茶,“朕想起,宜贵妃先前相了清蕴来做老九的太子妃,却被清蕴一再推辞……”
目光投向俯身低首的窦思明,“窦卿可知其中缘由?”
“回陛下,息女一心钻研医术,只想行医救人,故而从未想过谈婚论嫁之事。”窦思明讪讪笑,“让陛下见笑了。”
元熙帝思忖道:“窦卿得此一女,幸甚至哉。”茶盏落案,又一言:“改日朕拟旨,请她来太医院做医女,总好过在民间行医,实在屈才。”
窦思明微笑俯身:“微臣先代清蕴谢过圣恩。”
“行了,退下吧。”
“微臣告退。”
窗外的刘观雾见此,匆忙离去,恰巧碰见从身侧走来的云晏,被云晏一把拉住袖袍:“好你个刘散明,我说怎么不见你人,原来躲在这里偷窥呢。”
刘观雾往身后瞥了眼,皱着眉悄声回:“殿下,小点声。”
“做坏事还怕被人瞧见?”云晏勾起唇角,余光瞥见了一旁笑嘻嘻的小太监,眸中瞬间漾开欣喜,“这不是小高公公吗?”
小高迎上前,笑容转瞬凝重,“太子殿下,这才几日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小高面露心疼,扫视云晏的一身官袍,较之前宽大了些。
未及云晏开口,小高又绕到云晏身侧,目不转睛欣赏着眼前的美人儿,“想必这位便是太子妃吧。”小高长目眯成缝,继续夸赞道:“与我们殿下站在一起,可真像画里的人儿啊。”
几番夸赞下来,东方婧的耳廓登时熟得发红。
“好了小高,你快回去吧,不然到时候又该挨板子了。”云晏看着小高离去,又低首去看婧儿,“确实,美。”
一句低语随风窜进刘观雾的耳朵里,刘观雾掏掏耳朵,识趣地向前走,边走边暗暗嘲弄:“哎呦喂,我说今日的风怎么如此张狂,看来是有人光天化日之下,不顾旁人死活也要说些腻人的……”
云晏从身后跃上刘观雾的后背,手臂锁喉,“刘散明!”
刘观雾伸手托住,“行行行,太子殿下官位大,不让说,那便不说了呗!谁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呢。是吧?东方小娘子。”刘观雾笑着回眸看向东方婧。
婧儿微笑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