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宗环顾四周,看向西夏使节,问道:“你们党项人与高丽人素无往来,是也不是?曾几何时,毕竟隔着茫茫大海,又隔着辽宋两国很远很远。”
兀术目光如炬,得意洋洋,马上插话:“两个小国家,被大国夹在中间,可没什么机会见面。”
西夏焦彦坚笑道:“高丽在东北,我西夏在西北,曾几何时,被契丹人阻挡,远隔崇山峻岭,自然没有什么来往,只是一同在宋朝东京碰过面。”
兀术蹙眉之际,追问道:“何处碰过面?”
张明远笑道:“东京皇宫大殿。”费无极道:“给宋朝皇帝朝贺时,见过。”
普安会意,洋洋得意道:“当时有契丹人、扶桑人、高丽人、大理人、吐蕃人、回鹘人、波斯人、大食人、安南人,还有我党项人!”
子午伸手比划道:“当时我们也听兴庆府大酋长说过,他们年轻时候,正值宋朝真宗在世,东京城热闹非凡,皇宫大殿,气势磅礴。许多使节拜见宋朝皇帝!黑压压一片!”
余下乐道:“还有,这各国使节都受到礼遇。”武连喜道:“在东京可买到许多好东西,可以带回本国。”说话间眉飞色舞。
金太宗一听,党项人对宋朝了如指掌,这般看来东京城实在繁华,顿时喜乐无比,想入非非,如若拿下东京城就好了。想到此处,欣喜若狂道:“看来东京城富甲天下,如若拿下东京城,我大金国就吃穿不愁了。”
张明远瞠目结舌,故意问道:“莫非大金国吃穿有些妨碍?我可听说长白山下,混同江边,那可是逍遥自在,神仙日子。不追名逐利,不苛求荣华富贵,最是人间仙境。”
费无极追问道:“听说契丹人当年对大金国女真人强取豪夺海东青,故而大金国阿骨打郎主才反戈一击,揭竿而起,是也不是?”
金太宗道:“不错,我大金国灭了辽国也是被迫无奈,本无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契丹人欺人太甚,我女真人要活下去,故而反戈一击,也没想到,天祚帝昏庸无道,契丹人心涣散,分崩离析,故而我女真人才势如破竹,让辽国灰飞烟灭了,可惜,目下逃出去一个耶律大石,这厮,没什么了不起。想必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此番挥师南下实在也是被逼无奈,辽国虽被打得抱头鼠窜,大势已去,可我女真人也并不容易。虽谈不上什么元气大伤,可也气喘吁吁,故而南下,向宋朝要些东西,补充我大金国的粮草,也算很好。你们也不想想看,这宋朝所谓的大军实在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连个辽国残余都打不过,还别说我大金国铁骑。放着东京城花花世界,拱手相让,我大金国自然却之不恭了。”说话间点点头,神情肃穆,缓过神来,顿时大喜过望。众人喜笑颜开,乐此不彼之际。两个身影走了进来,映入眼帘。
“参见大金国太宗狼主陛下,我乃高丽王国使臣李文玉!”只见这人穿戴居然是宋朝文官模样,也戴着有长翅的帽子,披着绿色棉袍,中等个子,文质彬彬,不过偏瘦。
“参见大金国太宗狼主陛下,我乃高丽王国使臣高光和!”只见这人也是宋朝人模样,居然戴着东坡巾,稍胖,也是体魄肥大而已。张明远看的分明,此人如今内力不俗,一定是个武林高手。如若不是他二人说话生硬,非宋朝中原人口音,难以看出是高丽人。
这二人张明远和费无极见过,当年在雄州知府密室,他们同完颜阿骨打都见过。出使高丽,在开京王城也见过面,都不算陌生,事隔多年,张明远和费无极一眼便认了出来,顿时心灰意冷,但又想不能露怯,便强自镇定,再做计较。
费无极对张明远耳语道:“不必露怯,如若他们质疑,想必焦彦坚也会替我们打圆场。”
张明远对费无极耳语道:“不错,就算焦彦坚想看我们的热闹,也不必担惊受怕,见机行事,未为不可。”
子午四人见张明远和费无极目不转睛看向高丽人,心下就有些疑惑。普安小声去问费无极,费无极示意他不必多问,普安只好默然不语。
这高丽人自然不知道眼前党项人便是张明远等人,毕竟他们还来不及环顾四周,那金太宗乃是他们对付的当务之急。
张明远纳罕开来,不觉捋了捋胡须。费无极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子午四人虽说看出了不少蛛丝马迹,但不知其中原委,故而静观其变。
金太宗大手一挥,笑道:“免礼,赐坐!你国王目下可好?国公李资谦可好?虽说我大金国与你高丽目下是兄弟之邦,可毕竟我大金国兵强马壮,天下无敌。”
高丽使臣二人魂不附体,马上拱手拜道:“高丽俯首称臣,绝不敢有异心,还望狼主明鉴。兄弟之邦莫非不好?”
兀术喝了一口酒,伸手一指,笑道:“你国王年纪太小,军国大事,还不是国公说了算。小孩子懂什么,我太宗如今威震天下,你小小高丽也配与我大金国做兄弟?”兀术笑出声来,轻蔑之态,可见一斑。
高丽胖使节高光和介绍开来:“我高丽王国,有四等人,叫做:贵族、两班、良人、贱人。目下大金国实为贵族,我高丽愿为两班,唯大金国马首是瞻。”
金太宗寻思,看他如何说法,就笑道:“良人是谁,贱人又是谁?”
高丽使臣李文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了想,如若开罪宋朝,恐怕为时尚早,毕竟金宋大战在即,谁胜谁负,难以预料,但高丽国势单力薄,又与金国比邻而居如若开罪,就大难临头了。想到此处,惆怅无比,立马陪笑道:“良人是西夏,贱人是回鹘!”
兀术哈哈大笑:“一派胡言,贱人是宋朝!”女真人也乐此不彼,一个个前仰后合,笑出声来。张明远等人义愤填膺,怒气冲天。
金太宗昂首挺胸,气势汹汹,道:“美人在东京!宋朝就是美人多!听说东京城有个李师师,就是美人!东京还有一个赵福金,是个绝色美人!这些美人在东京,自然是可惜,都被糟蹋了。我大金勇士又是英雄,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些东京的美人理所当然要与我大金国英雄豪杰喜结良缘才是。如若与哪些酸腐的东京书呆子在一起,整日卿卿我我、咿咿呀呀、诗词歌赋、写写画画、锦绣文章、妙笔生花,岂不无趣乏味。还是我大金国英雄人物懂得怜香惜玉、体贴入微。”顿时便哈哈大笑开来。
女真人一个个也是哈哈大笑,前仰后合,西夏使臣沉默寡言,张明远等人心中气急败坏却也只好克制忍耐了。子午四人义愤填膺也是痛心疾首,只好不苟言笑,静观其变。
高丽使节高光和笑道:“宋朝人也非什么贱人!也是文质彬彬,书生意气。宋朝苏东坡的文章与词作,便为我高丽文人墨客争相传阅,喜闻乐见。生平如若可以见到他算是三生有幸,本官当年就很有福分,见到过他,的确是谦谦君子,雅量非凡。令人敬仰!”张明远等人听了这话,心里安慰不少,对高丽人顿时起敬。
兀术仰天大笑道:“这文绉绉的东西,有什么用?莫非宋朝要用舞文弄墨抵抗我大金国的金戈铁马不成?”女真人捧腹大笑。
高丽人心里暗笑,女真人果然孤陋寡闻,乃山野粗鄙之人,哪里懂得宋朝的孔孟之道,文采飞扬,源远流长,诗词歌赋,锦绣文章。
西夏人也感同身受,女真人果然粗俗不堪,如此糟践舞文弄墨,实在不敢苟同。如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与这女真人打交道。实乃天下不幸,世道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