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面对虚无的黑暗,我清晰地回忆起之前在森林中狂奔,依旧心有余悸。
我还未完全摆脱那种恐惧——或许我永远也摆脱不了?
我的恐惧如此强烈,几乎深入骨髓,在我一个人的时候便会把我拉回地狱。
疲惫胜过焦虑,很快便夺去了我的清醒,我坠入黑暗的深渊,迷失在梦境中……
在曾经的音乐学院里,我也常常被真实的梦境所困扰,今夜也不例外。
在梦中,我又回到了音乐学院——这是一切的起点。
我身穿学院的校服——白色上衣和灰色裙子,我的头发扎成辫子,眼神低垂——永远注视着我的脚尖。
我不看同学。如果他们不看我,我就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们不会恶意地嘲笑我,发出邪恶的笑声,或来扯我的头发,故意绊倒我。
突然有一天,他们不再注意我——起初我为他们这个新方法高兴不已。
但事情很快与我预想的不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完全无视让我开始担心自己的存在性。
还有谁能看见我吗?还有我这个人吗?
最终,我意外地发现了它——一块简易墓碑,一块用石头随便堆砌的微不足道的小石碑,上面刻着一个名字。
我的名字。
当我站在石头前,我立刻明白,这就是其他人沉默、视我如不存在的原因。
他们埋葬了我。
在他们心中,我已经死了。
尽管做了阴森可怖的梦,但第二日清晨起来的时候,窗外有悦耳的鸟叫声,我感觉自己休息得很好,虽然头还有点疼。
我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光着脚丫往厨房走去。
掘墓人看着我蜡黄的脸色,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关切地说道:“噢,你的脸色差极了!我想你需要喝一些温的,还有些吃的!你坐着等一下,早餐很快要好了。”
她做的早餐十分朴素——和我过去在学院的奢华食物截然相反,面包硬得像是它要吃我,奶酪也很腻很浓,茶水快要和白水一样索然无味。
不过有得吃就很好了,我没有抱怨。
我感谢她的盛情款待,她回我以微笑——明媚灿烂,如同水边盛开的百合花。
“没关系!如果你还需要什么的话,尽管告诉我!”她说道——这句话象征着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在掘墓人家里又住了很多天——最开始我以为我很快就会离开。虽然她的能力有限,但她总是竭力帮我、满足我。
她会让我做一些家务活,这样我能有事情做而不是无所事事。我对此心存感激——我需要做点什么来减少我胡思乱想的时间,来摆脱在森林里留下的阴影。
在这些日子里,我几乎都忘了。
但是,在夜晚时分,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房间里时,它又回来捕捉我了——我的双腿刮擦树枝的声音,还有那萦绕不散的雾气。
睡梦中的我会被梦魇侵袭,有时后半夜惊醒,那种惊恐仍任存留。
我尽力告诉自己没事了,这么多天过去什么都没发生,但恐惧依旧。
不过,和掘墓人在一起时我会好受些,我不会再想起那些令我恐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