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扬眉头紧锁,盘算着怎么糊弄过去的功夫。
面无表情的李学武惨然笑了一下,声音凄苦又带着自嘲。
“宋大脑袋,你呀,就别忙前忙后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病啊神仙难治,神仙难治,这种样子活着有什么劲儿。”
“苟延残喘活着就是累赘!累赘,累赘啊!”
见他情绪激动,还能动弹的那只手疯狂捶打着大腿,宋鸿亚那叫一个满脸不忍,赶忙上前安慰道。
“学武哥,你别难过,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嫂子和孩子想想吧,你要是走了,那嫂子和孩子咋整,不得被人欺负死!”
他说这话本意是宽慰,不料旁边正在往杯中倒水的吴淑倩,语色冰冷道。
“他要真是为我们母女俩着想,也不会一直磨着我们,早该自己撞墙了。”
“嫂子,你这说什么话呢!”
“你还让不让学武哥活了,他都这个样子了!”
宋鸿亚目呲尽裂,刚准备说些什么。
却被吴淑倩仍然打断,嘲讽揶揄的道。
“宋大脑袋,你搁那装什么重情重义呢,这些年他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清楚,你要真把李学武当做你兄弟,你就把他接到你家伺候,想找什么医院治就找什么医院治,别一天到晚跑,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吴淑倩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火,籍此机会发泄了出来:“你隔三差五来一趟显着自己重情重义了,那我呢?我可是日日夜夜要更这么个人待在一个屋檐下,我的委屈,谁来宽慰?谁来替我说话!”
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下,只有惘懂幼稚的庆春用小手去帮吴淑倩擦着泪水。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宋鸿亚嗫嚅片刻,嘴里默不吭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至于炕上的李学武不见悲伤,不见恼怒,竟然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嘴角似乎有抹笑意。
张扬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宋大哥,这个病小弟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了,说不定某个白天又恢复正常了,也说不定一直都这样。”
宋鸿亚没回话,木愣颓然的坐在炕前,双手抚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此情况,张扬起身没再逗留,便准备起身告辞。
吴淑倩则是用衣角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佯装无事地道:“这就走了,不坐下喝点热水,瞧病的事麻烦你了,对了,那个火炉子在墙角堆着,我来帮你找。”
张扬点点头道声谢,找到火炉子后,单手拎着准备推门回去。
此时风雪正紧,冻的人实在站不住,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几步,下一秒却传来宋鸿亚的呼唤声。
等人走近后,宋鸿亚把一张粮票不由分说塞到了张扬手里,嘴里闷声闷气的道。
“张扬同志,往后麻烦有时间多来瞧瞧学武哥,哪怕,哪怕只是骗他几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