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米粥呢?明显很熟练,不可能很久没做了,至于栗子糕——这是奶奶的拿手点心。
栗子糕和绿豆糕,奶奶做得最好吃。
她和奶奶学过,清楚是什么样的味道,而迟嘉舟做的,和奶奶别无一二。
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吃栗子糕和绿豆糕,但是奶奶做的,她很喜欢。
一开始并不怎么喜欢,但后面慢慢的,就很喜欢了,潜移默化,她就爱上了这种味道,尤其是奶奶故去之后。
这种味道让她怀念,也让她害怕。
所以,这四年,她都不接触这些。
但今天,她犹豫再三后尝了迟嘉舟做的,让她错愕,让她害怕,那是一种迷恋,近乎病态依赖后又失去的空虚失落感,轻而易举地,让她再次陷入了当年失去奶奶和弟弟的痛苦中。
她承认,这四年,她还是没能完全走出来。
亲人的离去不是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姜意拥有的东西少之又少,从小别人唾手可得的父母的疼爱,她都没有。
就连曾经她以为的母爱也是一种错觉,更是一场笑话,甚至至今还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杂在她心里。
姜海华的死让她从痛苦中脱离,但又冥冥中失去了什么。
她拥有的,最纯净的,最珍贵的,只有奶奶和弟弟的爱。
可最后,就连这点上天都剥夺了。
她姜意成了什么都没有的孤儿。
她被世界抛弃了。
所幸,她还有球球,有乐之,她没有放弃,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尝奶奶味道的栗子糕和绿豆糕。
她走出来了,但也没完全走出来。
她还是勇气不够。
今天,她尝到了迟嘉舟做的栗子糕,这种味道让她有短暂的心安和依恋的满足感,但在这之后是失控,惊慌和不安。
也让她再次想起了当初。
姜意不敢赌了。
门外,迟嘉舟面色淡然,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知道她的意意是最好的,最勇敢,她从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中走了出来但又没完全走出来。
他清楚,这些会让她想到当年。
也会让她想到他们之间的事情。
这是他的根本目的。
他想让她脱敏,拉着她彻底走出来,只有彻底放下过去,从里面走出来,他们之间才能真正有可能。
他的意意,他的姑娘现在一定很害怕,他痛恨自己不在身旁,但又庆幸自己能在门外陪着她。
没关系,再苦再痛,他也要拉着他的姑娘一起走出来。
总有机会的,不是吗?
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能让他的姑娘放下过去也是好的,不是吗?
他有足够的耐心。
迟嘉舟低头点了根烟,烟头叼在唇边,手掌微微半拢着,一瞬间,打火机的火苗窜起,烟头被彻底点燃。
他低头深吸了口烟,白色烟雾弥漫,模糊了男人异常英俊的脸庞,他扯开了领带,紧接着吐出烟圈,指尖的烟灰从他手里滑落,掉在地面,隐入尘埃。
半晌后,大门打开。
迟嘉舟抬起眼,眼底闪过惊喜,他望向她,眼神饱含了太多情绪。
“迟总,您今天是不是有些过界了?”她抬眼,目光疏离,声音泛着冷意,“这不是一个对待合作商该有的态度。”
迟嘉舟稍稍愣了半秒,随后笑起来,目光直白而坦率,“姜意,我在追你。”
站在门边的姜意默然。
“姜意,我在追你。”迟嘉舟看着她的眼睛,再次提醒道。
姜意明白他的意思,没躲避,直面对他,“我们中间隔了太多事,而且四年过去了,我们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我们也有各自的生活,不可能了。”
迟嘉舟笑,“是你不想过去还是过不去?”
姜意默然,望向他的眼神黯淡无光。
迟嘉舟眼睛刺痛。
但随后,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欣慰。
他笑看着她,柔和有力。
虽然她拒绝了他,但他的姑娘终于没躲闪了,最起码愿意直面过去了。
没关系,即使她不愿意给他机会,即使她对他们不抱半点希望,都没关系。
只要她不反感不排斥他就好,慢慢来。
迟嘉舟扯了扯嘴角,哑着嗓子开口:“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他注视着她,抬起手臂,缓缓地落在她瘦削的肩头。
他抬起头,稀薄的阳光下他恰好俯下身,指腹落在她的眼角。
他肩头微动,沉默着朝她靠近了一步,许默平静的目光下变得坦然,欣慰一笑,“姜意,你做得很棒。”
他轻笑,“我会努力。”
努力让你完全放下过去,彻底摆脱困扰着你的这些痛苦,拉着你一起走向光明。
那里,灯火通明,温暖人心,最适合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