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麝香的气味,温热而又潮湿,仿佛置身于某巨物的口腔。
洞内的石壁,遍布纵横交错的裂缝。
地面凹凸不整,铺满了肮脏的干草和木屑。
而那大小不一的不规则石台,便是讲台与桌椅。
及至近处,借着黯淡的火光,涅尔不安地发觉,那些被充当桌椅的石块上,分散地匍匐着一些黑色的团块。
待涅尔打算凑近打量这些黑块时,他忽觉着脖颈后传来一股凉意,紧接着,洞口的光源就被某种东西挡住。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回头望去,眼前则是一副让人极度不安的场景。
门口那遮蔽光源的,是一个高大的黑影。
而其顶部,不自然地挂着一副烂脸,一副四分五裂却又以诡异的形态链接在一起的、绝非常人拥有的面部。
再看那粉嫩的烂肉,甚至还在微微抖动。
涅尔一个激灵,向后一退,下意识地压低重心以逃跑或反击,可没想突然踩中先前看见的那个黑团,脚下传来一声喊叫:
“痛啊——”
那团块挣扎着从他脚下爬出,在黑暗中踉踉跄跄地站起,在烛光下凝成一道人形。
但此刻,涅尔无暇顾及这被踩者的感受,一瞬迟疑之后立即回头捕捉那烂脸人的身影。
“呵......呵呵......”
那高大的黑影发出一阵瘆人的鬼笑,或是鬼哀。
“不要怕......我是......你们......的老师”
从原先唇部所在的位置,那已几乎失去形体的、仅看得出是两片肉块叠在一起的缝隙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老师?就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
涅尔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始终将目光锁定在这“老师”身上,同时,也认出了他的穿着,这正是祭司的镶金黑袍。
“你......”
烂脸觉察到一丝诡异,只是侧着头部,径直向他靠近。
但眼下,知道了此人竟是教派的祭司,涅尔也只好忍住恶心,定在原地。
“噪......音?”
忽然,烂脸似乎注意到什么似的,整张脸都激动地抖起来。
“噢噢!你、你就是父亲......在找的......”
“不、不行......”
但眼下,这祭司似乎又在犹豫什么。
“要是......这样的话......”
很快,他又回过神来,一根生着脓疮的手指指着角落的一块圆石,说道:
“去......去你的位、位置吧。”
待涅尔落座,他才想起,这洞穴教室里那些一团又一团的黑影,大概就是蜷缩起来的教徒了。
自己刚才好像踩到个人,这样说来,可为什么他们这样缩在一起?
涅尔巡视四周,大多黑影都已起身,但无一例外地,如同半展的甲虫般,仍然保持着佝偻的姿态。
“好......暗呀。”
烂脸已移步至稍微隆起的讲台,接着,他便从身上摸出一根短棒状的东西。
“点、点火!”
话音刚落,洞内灯笼的蜡芯燃起火花,虽说光亮仍不充足,可到底能看见其他人的模样了。
涅尔刚想借着灯火观察一下室内的环境,可却忽然被位旁的身影抓住了衣领:
“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
那面黄肌瘦的矮人以一双枯木般的细手,疯狂地摇晃着涅尔的身体。
并以一种病态的、颤抖且极其尖利的声音神神叨叨地喊叫着:
“一千只老鼠要从天上掉下来的呀,你不准抢走我们的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