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他劲弹起一根琴弦，发出突兀声响，孟兰心头为之一颤，望定昡光里他清寒的侧廓。

“如我所疑，她是被人害死的。”他急速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琴声乍停。

孟兰身体先意识而行，悚然一震，恐惧深深随之袭来。

孟珣凑近她面前，他眼里的寒刃纷刺至她心腔深处，令她的瞳光无处逃离，一缕散发倾滑到他颈前，分明是清华无俦的模样，倒映在她惊茫眼里却如幽灵一般，她全身僵愣不敢动，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同平日一笑一颦，一言一行都神仪明秀的她的弟弟联系在一起。

他忽视孟兰惧茫，眼里锐芒不减续说下去：“而那个害死她的人就是尚书府的大夫人，我的养母，你的母亲云锦月。”他的声音冷到极点，几乎是咬牙吐出最后三字。

孟兰深瞳紧缩，猝然惊颓，她眼里除了惊悸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以至于她眼里盈满水雾血丝迸现，红着眼眶当即否认：“不…不会..阿珣一定是你弄错了..我母亲她不是这样的人….”

孟珣逆光视她微微而笑，看在她眼里却格外阴森讽刺。

“不过你的母亲也没有赢，后来她难产，你以为是巧合吗？其实那也是我阿娘的计划。”

“当年我阿娘病重药里有一味治咳喘的半夏，而你的母亲却在她药里加了一味乌头，两药相冲，足以是剧毒。”

“可你母亲万想不到，我娘逝世前几日也在她唇脂里糅了藏红花汁，加上她最喜爱的夜香花，最后小产，我就顺利过继给了她。”

他仿佛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轻描淡写的像是一个局外人。

孟兰不惊反笑，像是在听一个荒唐的故事，毕竟从小她的母亲就教导她凡事应端守自持，镇静自若，当年真相揭开，她惊愕之余反倒平静：“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孟珣不假思索：“元姑姑。”

孟兰水雾氤氲的双眼忽而一亮，想起他曾经提起过的云姑姑，正视他道：“你这次游历见到了元姑姑，她在哪里？”

孟珣目里寒意退去，语气依旧疏淡：“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她也不希望别人打扰她。”

孟兰心知她不言明元梅所在，定是有所顾忌，她收敛情绪，再看向他时，眼涛静止，娴静端容，直入正题：“真相已明，现在你怎么办？”

孟珣沉望定她，二人表情心照不宣，他指背轻掠琴弦，一阵玎泠轻响，反问：“你想怎么办？”

孟兰齐额一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放过我母亲，纵使她有千错，你娘死后她待你如亲生，育你十余载，也当功过相抵。”

“若我执意公开此事呢？”他轻淡道。

孟兰抬头俯望他，目色骤浓，语气铿然冷冽：“若你执意为之，你我姐弟亲情就此了断，从今往后就是敌人。”

孟珣站起，广袖垂拢负于身后，背对孟兰信走，屋内死静无声，入耳只有他轻散脚步声。

孟兰望着他熟悉背影，暗揣其意，一袭灰影越走越远，如烟飘离疏陌，如今他们的关系竟成了谈判的筹码，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