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矫诏,居然能让你自杀?朕该说你勇敢还是愚蠢?你该不会等着朕夸你孝顺吧?”
又是“啪”的一声。
“朕是未立你为太子,但朕让你在外监三十万大军,还给你留下蒙氏兄弟以为羽翼,你也不想想,这是为何?”
紧接着竹简第三次落下。
“朕奋先祖余烈,吞二周,亡诸侯,制六合,本望大秦传之万世,结果……呵呵,结果居然二世而亡!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让朕如此失望。你说,你该不该责罚?”
三次敲打,三句责问,都直击扶苏内心。
扶苏是真的从来未曾想过,原来,那个一直看他不爽的父皇,竟然内心深处如此信任他。
只能说,有的爱藏得太深,如果不说出来,难免留下遗憾。嬴政正是在和系统的交流中明悟此理,还好,至少在他的大秦,一切为时未晚。
扶苏当即泪流满面,呜咽不止。
此刻,帐中除了始皇和扶苏,再无旁人,刚才与其说是君臣对话,不如说回归到了扶苏小时候,更像是久违的父子相谈。
“眼泪,是这个世界最为无用之物!”
嬴政话语虽然依旧严厉,却放下竹简,主动将跪了许久的扶苏从地上扶起来。
扶苏身子一颤,先前父子间因政见不和而积攒的那些不快,仿佛冰雪遇春,瞬间消融。
“想当年,朕在赵国,被人欺辱的时候,朕没哭过。”
“想当年,朕被太后所逼,差点失去王位,朕没哭过。”
“想当年,朕被六国余孽反复刺杀,差点死于荆轲之手,四下无人之时,朕恐惧到彻夜难眠,亦未哭过。”
“可朕最近却哭了,你知道为何?”
皇帝是从来不会示人以弱的,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子也不行,天家非但无情,有时候反而残酷更甚。
扶苏止住哭泣,惊愕地抬起头,鼓起勇气和始皇那威严中带着沧桑的双眸对视。
“儿臣……儿臣不知……”
“是为了你!”
没想到,始皇又是一句震惊扶苏的话。
“当朕从仙人口中得知,历史上你竟因为一封矫诏,就在上郡自杀,朕悔之无及,情难自禁,当即泪不能止。朕素知自己对你严苛,但那都是因为,在朕心中,你才是大秦的继承人,是真正的秦二世!”
什么?
原来,自己才是父皇心中那个大秦的掌舵之人么?
“可朕没想到,为人子,你未能体贴父心,为人臣,你不思报效君恩,你说,你该不该责罚?”
“父皇!儿臣知错了!”扶苏百感交集,顿时感动不已,“惟愿父皇千秋万岁,儿臣愿与父皇一道,振兴大秦!”
千秋万岁?
嬴政大笑一声,内心虽然依旧苦涩,却早已释然。
若非为了长生,被方士所误,服用了那么多丹药,他又岂会落到东巡途中驾崩的境地?
现在,嬴政已不指望千秋万岁,若是有机会能去两千年后看看,就心愿足了。
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万分紧要的事情要做。
一想到这里,嬴政立马抓住扶苏的手腕,将他一路拉到自己方才的座塌旁边,座塌之上,铺的是嬴政之前身穿的冕服。
虽然骊山没有设置龙椅,但此刻,这个位子和龙椅无异。
在扶苏的满脸震惊中,嬴政终于问出了那个近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
“扶苏,这个位置,你想坐么?”
半晌,神色逐渐恢复平静的扶苏,没有立马回答始皇的话,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之物。
“父皇,这是后世的对讲机,可相隔数十里传音,这个神器,您想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