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臻走后,保镖们也跟着离开了,病房内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
宁齐之前的那番话给宁淮两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此时两人心中都忐忑不已,不知该如何开口去解释。
现在不论是宁淮,亦或是江珩,谁都没有开口,就连目光触及之时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
宁淮看着自己和江珩交握着的双手,抿了抿唇,神情有些恍惚,回想起方才宁齐声嘶力竭说出的那番话语,他不自觉身子颤了颤,引来了江珩关切的目光,他还以为是宁淮冷着了,给他掖了掖被角,担心道:“怎么了?是冷到了吗?”
触及江珩关心的目光,宁淮愣了愣,随后有些仓促等移开了视线,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
宁淮这一番明显在躲避的动作江珩看在眼里,眼神晦暗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缱绻。
宁淮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动作可能会让江珩误会,但他一看到江珩那双褐色眸子,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宁齐说的那番话来——他担心,担心江珩会觉得他是个为了钱权可以不顾亲情的人,会因此而厌弃他。
宁淮不知该如何向江珩解释,他一直以来对外保持的都是以冷静自持的模样,可他那聪明的脑子一遇到江珩的事情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时的他早就没了以往的冷静与沉稳,满脑子都是江珩会不再喜欢他,他马上就要失去江珩了。
他从没处理过感情上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大脑彻底混乱的宁淮,生平第一次当了逃兵,像个鸵鸟似的躲开了江珩的视线然后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似乎这样就能逃避着尴尬的局面似的。
宁淮蜷缩在被子里,隔绝了江珩的视线,让他安心了许多。
病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宁淮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轻叹,随后是江珩明显带着失落的声音:“我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什么?
还没等宁淮弄明白江珩在说些什么,他又听到了江珩的声音,这一次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哭腔:“阿淮你果然是讨厌我了对吧?”
如果不是宁淮听力很不错,估计察觉不了江珩声音中的哭腔。
!!!
这一下给宁淮急坏了,他一下子掀开被子,有些焦急的企图去握江珩的手,可江珩此时已经背过了身去,不肯再看他,就算宁淮想握手也得下地转到江珩正面才行。
宁淮急得焦头烂额,正想下床,却发现自己手上不知怎的插着一根输液的管子,如果下床的话就不得不将针头给拔下来。
他只得小心翼翼伸手去扯了扯江珩的袖子,可都被对方给甩了开来,虽然力道很轻,但很明显对方就是不乐意让他碰。
“啊……啊……”
宁淮张了张嘴,发出了两声极轻的气声,想以此将江珩的注意吸引过来。
可江珩似乎压根没注意到他那轻不可闻的声音,仍然背着身,似乎在抱怨宁淮,又似乎在哀怨自己以往那不懂事的经历:“我高中的时候确实不懂事,当过一段时间的小混混,整天在外面打架斗殴的,像你这样的人,会讨厌我也不奇怪……”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讨厌你!
宁淮这次倒是顾不上江珩会不会不乐意了,着急地直接拽住了江珩的衣服,大力扯了扯,口中还不断发出焦急的气音,试图证明他并没有江珩说的那种意思。
江珩背着身,低着头继续说道:“可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也跟奶奶保证过了,不会再碰那些事情。我也想考大学,可我真的不是学习的那块料,一碰上学习就忍不住打瞌睡,是真的学不进去。”
这时,江珩的哭腔似乎越来越明显了,宁淮还看到江珩抬手开始抹眼泪了。
宁淮着急的又扯了扯江珩的衣服,可对方仍旧没理他。
江珩失落道:“我也知道我这样普通又平凡的人不适合跟你交朋友,我只希望你能别讨厌我,接下来我会主动消失不再出现在你眼前的,不会让你为难的。”
江珩一番话说完,仿佛五雷轰顶般将宁淮给震在了床上,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江珩在说些什么。
顾不上自己还在输液,宁淮一把扯下了手上输液的管子,针头从手背上被拔出,带来着一阵痛感,让宁淮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可他却丝毫不在意这些,着急地下床跑到了江珩面前蹲下身,紧紧握着江珩的手。
凌乱不堪的病服,因为大力拔出输液管的原因,针头从肉中被带出来,使得血液不断往外流出,而面色如纸的面孔让宁淮整个人显得极为狼狈。
江珩见状,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连忙焦急地扶住宁淮有些不稳的身子,看着对方此时狼狈的模样,他忍不住发了火,第一次冲宁淮大声吼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你拔掉它干什么?!”
可宁淮好像听不见江珩的话似的,双手死死抓着江珩扶着他的那只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好看的眼睛此时红通通的,而原本漆黑透亮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委屈。
宁淮紧紧抓着江珩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江珩就会消失似的。
他此时很后悔刚才因为害怕而躲避江珩的自己,他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刚才躲避的行为,才会给江珩带来他讨厌他的错觉。
宁淮仿佛捧着什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将江珩的手捧起,随后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颊边,他紧抿着唇看向江珩,眼神中带着执拗与伤心,泪水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泪痕,落在了江珩的手上以及他病服的衣领上。
很快,衣领就湿透了,贴在宁淮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