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琰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子,左手按着剑鞘,右手手指下意识地曲着。
这是他当刺客十几年,经历过无数暗杀和突变情况训练出来的本能反应。
现在这个姿势,能确保他以最快的速度拔剑。
殿内,姜冕跟宋熙在详谈结盟事宜,赵宁坐在案几后,泰然自若地喝着茶。
宋熙:“我宋国一共可以出兵八万,可楚国最少有二十万水军,这恐怕很难。”
姜冕:“到时我们可以陈兵在漓河……”
忽然,赵宁和茶的手蓦地一顿。
姜冕跟宋熙谈话时偶尔会看一眼赵宁,询问他的意见。
此时两人说着话,姜冕突然发现赵宁神色有异,下意识抬眸看着赵宁,问道:“赵兄,怎么了?”
赵宁看着姜冕,没说话。
“轰——”
只听一声巨响。
电光火石间,赵宁瞬间起身,一跃而起,揪着宋熙和姜冕的衣襟往后一拽,连退好几步!
殿顶突然垮塌,厚重的瓦砾砸在三人方才坐过的地方,满地都是瓦砾碎片。
屋顶坍塌的一瞬间,一个黑衣人从破了个大洞的屋顶上落了下来,黑衣人一落地,便朝着赵宁三人扑来!
宋熙瞳孔骤缩,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场面发生。
“来人——!”
到底是太子,宋熙很快镇定下来!
刺客扑过来的一瞬间,赵宁抡起旁边的灯架狠狠掷了过去。
刺客当即后退,转身,一个翻转避开了那灯架。
紧接着,郑琰手持赤霄剑从破了的屋顶上落了下来!
赤霄剑于月光下闪烁着寒芒,逼近那刺客,刺客顾不得赵宁三人,当即抽身跟郑琰缠斗。
殿门打开,侍卫们纷纷涌进殿内。
禁军统领大喝道:“保护殿下!”
禁军一涌而上,团团包围住了郑琰和那名刺客,郑琰和那刺客斗得难舍难分。
两人同时撤剑,互相对了一掌,具被对方的内力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那刺客被郑琰的内力震得后退几步,与此同时禁军们纷纷上前举枪刺去。
刺客一轮长剑,带起翻飞的血液,顷刻间杀了好几名禁军。
紧接着他脚下猛力一顿,借力跃出屋顶,逃了。
郑琰下意识看了赵宁一眼,赵宁冷冷道:“追。”
郑琰又看了姜冕一眼,一点头,追了出去。
“快去帮助郑大人!”宋熙惊魂犹定:“一定要抓活的带回来!”
“是!”禁军统领留了些人保护宋熙和姜冕几人,带着人跟着郑琰追人去了。
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已经惊动了整个王宫,徐凤鸣收到消息匆匆赶来,见赵宁和姜冕都平安无事才放下了心。
徐凤鸣舒了口气:“郑琰呢?”
赵宁:“追刺客去了。”
“让几位受惊了。”宋熙已经镇定下来了:“我马上加派人手,重新给几位大人安排寝殿,几位放心,还没人能在我大宋王宫里杀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为了以免万一,宋熙亲自给徐凤鸣三人重新安排了寝殿,又加派人手,把他们三人居住的寝殿围得水泄不通,可以说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随后宋熙又亲自去调查,把今夜伺候的所有内侍宫女,以及负责守护的禁军通通排查了个遍。
宋熙走后,徐凤鸣跟赵宁、姜冕三人在新的寝殿内。
“什么人能在王宫行刺?”徐凤鸣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敢来王宫行刺。
姜冕:“我怀疑是澄江的那一伙刺客。”
赵宁:“有可能。”
徐凤鸣没有立即回答,他联想到自己一行人在澄江遇到刺客,所有的东西沉了江,一无所有进了江州。
谁知来了江州没几天,宋熙就来找他们了。
刚开始他还感叹宋熙聪明,仅凭城防的三言两语就能联想出这么多事来。
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处处都透露着巧合啊。
就好像……
徐凤鸣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赵宁,那眼神极为震惊。
两人素来心有灵犀,赵宁一看他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说:“不是他。”
“我也觉得不是他。”姜冕说:“他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自保罢了,何况杀了我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加速自己的灭亡,他们不会这么蠢。”
徐凤鸣转念一想也对,宋熙父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保。
他们不会傻到来杀他们,因为杀了他们,除了激起启国的怒火之外别无用处。
三人都没睡,一直在殿内等着。
郑琰出去追刺客去了,一晚上了还没回来。
宋熙忙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查出来。
宋熙过来跟三人赔罪,徐凤鸣等人自己都不知道刺客是哪来的,他们自然明白这件事根本就无从下手。
“殿下不必如此,”徐凤鸣说:“刺客来无影去无踪,确实无从下手,这原怪不到殿下身上。”
“唉——”宋熙叹了口气,因为昨夜闹刺客的事,他被宋徽叫过去狠狠斥责了一顿,并且勒令他必须将刺客找出来,给徐凤鸣他们一个交代。
不过他也能理解宋徽的心情,这些人个个都不是小人物,一旦在他们这里出了事,那势必会带累整个国家的百姓给他们偿命。
老实说,宋熙心里也很惶恐,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他们死揪着这件事跟他们算账,那宋熙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这几人此次的目的是结盟,到底给宋熙留了几分薄面,没有为难他。
宋熙:“几位放心,现在几位是我宋国贵客,无论如我都会保护几位的安全。”
辰时,带着人出去追击刺客的禁军统领回来了,人自然是没追到。
宋熙给徐凤鸣三人好生赔了罪,说了些好好休息之类的话走了。
宋熙走后不久,郑琰回来了。
他飞檐走壁,从王宫的屋顶上跳下来,姜冕当即跑上前去,关切地看着郑琰:“有没有受伤?”
“没有。”郑琰摇摇头。
他直勾勾看着姜冕,他那眼神很是奇怪,满怀爱意,却夹杂着一缕不易察觉,却又无法忽视的痛苦。
满目柔情中,似乎又蕴藏着难以言说的恐慌和无奈。
他看了姜冕好一会儿,随后猛地把姜冕抱在怀里,他抱得很紧,恨不得把姜冕嵌进自己身体里。
“轻点……”姜冕被郑琰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郑琰忙松开些力度:“弄疼你了吗?”
他这话的语气跟平时一般无二,带着一如既往的心疼,可这一刹那,姜冕敏锐地在他这三个字里咂摸出了别样的味道。
“你怎么了?”姜冕问道。
“没怎么。”郑琰下巴磕在姜冕肩上,撒娇似的说:“一晚上没见,想你了。”
姜冕:“……”
宋熙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回到了自己殿内,坐下喝了口茶,吁了口气。
这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宋熙熬了一晚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殿下。”一名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紧接着,一名身穿墨青色衣袍,戴着面具的白发男子缓步从殿外走来,他身边还跟着两名刺客。
一名刺客身体修长,容貌俊朗,身穿黑色武服,腰间悬着一把绝世宝剑。
另一名刺客头戴斗笠,脸上蒙着蒙面巾,不过那裸露在外的鬓角和那显着的蓝眼睛,能看出此人不是中原人。
“先生。”宋熙起身,恭敬地对着白发男子行了一礼。
“我瞧殿下神色略显疲惫,”白发男子微一颔首,道:“殿下可是有解不开的心结?”
宋熙揉了揉太阳穴:“先生可知,昨晚宫里闹刺客的事?”